女掌柜的為表示感謝,便請五人飲酒,酒瓮里裝著上好的蟲草酒,據她說,最是滋補活血。她笑得一口細牙硜硜作響,抹得血一般紅的唇,是當地的草花浸染的。她仰頭先灌了一碗,見五人都不動,便咧開笑牙問道:「怎麼都不喝呢?」
她知道王寨中人都說官話,她這一口官話雖磕磕絆絆,大約能聽清意思。
阿元冷覷了她一眼,沉聲道:「這酒中有毒,我們怎么喝呢?」
女掌柜的慌了神,又急急掩飾道:「怎麼會?我怎麼敢對付王寨的人?」
阿元沒耐煩地將那一瓮酒潑倒:「你們這裡的天蠍蟲草酒,最緊要的一味,是你唇上當胭脂擦的天蠍蟲花液。沒有這一味藥,這便是一瓮毒酒。」
女掌柜的呆住了。
渭川一柄長生劍霎時間抵住了她咽喉。
「我……我……」女掌柜的生死之際,嘴上的胭脂色也轉作死色,頗有些語無倫次,「我不過想……想……拿你們去王寨……要賞賜……」
恐懼像鼠崽子竄在她喉嚨里,她簡直說不出話了。
阿元輕輕將那柄長生劍推開。
「什麼賞賜?說清楚。我是南越人,我不會傷你。」
「你的畫像,各個寨子裡都有你的畫像,雖然你換了男人的衣服,我還是認出來了。」
幾人這下都明白了。
阿元不依不饒地逼問:「畫像上說什麼了?」
「是張通緝像,只有你的形貌。活者萬錢,死軀八千。」
阿元心痛欲裂,神情靜滯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活者萬錢,死軀八千。」
「渭川。」
江玄遞上一個神色,渭川心領神會,一個手刀下去,將女掌柜砸暈。
江玄輕輕攜住心魂半失的阿元,跟身後人低聲說道:「即刻走,回方才的林子再說。」
阿元掙住腳步,語音發慌:「我不走,我要去看看,是什麼樣的布告,我要親眼看看……」
渭川收起長生劍,輕推了江玄一肩膀:「你們先走。那布告由我去拿。」
王宗突然沉沉開口喊了一聲「孟章」,孟章即刻會意,跟上渭川急行的步子:「渭川兄弟,我與你一同去。」
江玄掠過眼看了看孟章的背影,沒有說話。他們三人先行到林中歇腳,不多時,渭川與孟章便攜著那張布告折返。
阿元急急搶過那張布告細看,布告上的她形容潦草,想必是各寨的畫師照章摹畫,落筆有高有低。肖像底下是貝幣形的圖案。她伸出纖纖細的一個指頭,貼在那圖案上一個個數著,江玄看見她的手正不住打顫。
一行是八個幣,另一行是十個幣。
一個幣,一千錢。
布告從她顫抖的手裡落下去了,跌在沙土裡,她潦草的那張臉被折斷、被髒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