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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聲鼎沸,彤華倒在馬車裡柔軟厚實的褥子上,頭痛欲裂,渾身發抖。
小奇慌張地鑽出來,圍著她嘶嘶地轉,卻茫然無措,幾乎把自己擰成了一個麻花。
痛意將彤華的感知與外界漸漸剝離,她勉力借小奇的毒液,用修為予以抵抗,可是意識還是漸漸混亂。
她想起很多年前,平襄冷酷的命令,嘉月漠然的神色,自己無力的抵抗,還有心口那一道咒印被種下時,整個世界都倏然空白的可怖。
現在,這道咒印,突如其來地發作了。
呼吸沉重,她已有些聽不清車外的聲音,但卻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波動,無形的、無聲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樣的空間波動,若要向前追溯,是在她從天宴回來那晚,他窺見她不安分的夢境,無意上前,便只是叫醒了小八,讓它上前。
再向前,是在霜湖那一劍劈來時,他孤身擋在了她的長劍之前。而在陵游上前回擊的那一瞬間,他在不讓人發覺的前提之下,幫她吸收了大部分的劍氣反擊。
而這一切,她一無所知。
在她的記憶里,上一次與他相對,是上元那晚,他如夢一般地走到她面前,手裡提著一盞蓮花燈。
他一貫是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但現在,彤華一點都不想見他。
好在,將他們緊緊相連的,是另一道銜身咒。只要她催動此咒,他便有如傀儡,只能聽從於她。
他無法現身,那道空洞的聲音又傳到她耳邊。
【讓我出來。】
彤華沒理,只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心口開始發燙,仿佛有針刺攀上她的心臟和血管,痛意讓她不再清明。
小奇嘶嘶地呼喚它的主人,不明白怎麼到了這種時候,還不願意放那黑衣人出來。
彤華手掌一翻,一個紅衣玉俑出現在車廂之內,漸漸變成與她相同的模樣。
而後她催動神力喚道:「陵游。」
幾乎瞬間,陵游現身在車內,一把抱住彤華,同她道:「沒事了,我在。」
彤華放下心來,徹底暈了過去。
九國的故事已經過去了三百餘年。這一段在命書之外憑空橫生的枝節,來無來處,去無去處,連她自己都難以窺明全貌。
時間越久越模糊,甚至連他的模樣都看不清。
命運總有可笑之處。
她只是走上了段玉樓從未到過的北疆土地,翻開了徐照筆下那幅藏著他的古畫,就輕易在夢裡見到了面目模糊的段玉樓。
可蒼天何其恨她?便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也不肯將她輕放,非要她仔仔細細看清楚,在那些荒唐可笑的舊事裡——
段玉樓是何等痴情。
第32章
不復 他就動了一次心,讓她恨了一輩子……
青冥山弟子若非師父准許,平日裡不得私自下山。段玉樓此番私自下山蹤影全無,已是犯了大忌。
二弟子張玉山歷練未歸,三弟子裴玉成自請下山去尋,臨走時還在囑咐白沫涵:在山門內務必謹言慎行,不要向師父求情,再惹師父惱怒。
段玉樓被找到的時候,肆意打馬,泛舟河上,好不快活。
裴玉成看著他這輕鬆快意的模樣,差點沒氣得將他原地打死,百計千方都用了一遍,奈何段玉樓軟硬不吃,最後還閒閒地拍拍手勸他回去。
「我跑都跑了,逐出師門是肯定的了。我在外頭從沒用過青冥山術法,也沒人知道我是青冥山弟子,不會給青冥山丟臉的。師兄們還出來找我做什麼,牽連到自己白白挨罵。」
裴玉成氣瘋了。他實在不知道這個師弟究竟想幹什麼,質問道:「師門給你的不夠多嗎?」
段玉樓道:「夠多了。」
他用氣聲輕輕笑,聲音和眼神一樣空茫:「太多了。」
他自幼生在青冥山,這些天走過的地方,是他從前不曾見過的景色。時間越長,他還可以看到更多——
「但我想要的,師門給不起。」
白及曾教導過他們,同行同路,各走殊途,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走出了山門,他們就會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這其實已經是應當道別的時刻了。
可白沫涵不懂這個道理。
段玉樓究竟想要什麼呢?她聽著這似是而非的話,想不出段玉樓的深意,只得留書一封故技重施,執意下山去找段玉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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