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再會有任何亘古不變的東西,包括感情本身。
她生在希靈氏,自幼接受中樞那種殘酷的教導,知道自己肩上需要背負的責任,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避這些去追逐什麼虛無縹緲的愛情。
她有愛人的權利,也有不愛的權利,她可以從容地接受,也可以灑脫地放手。
但必須是她自己願意。
也許終有一日,她的愛情會終結,她會像別人所期望的那樣放棄他,甚至為了大局利益而毫不容情地殺死他。可是在那之前,平襄憑什麼這麼對她?
彤華殺氣重重地走到平襄宮室之外。
平襄的使官已經被盡數鎮壓,彤華毫無任何阻礙地來到這裡,一把推開了這一扇厚重的大門。
天光灑進宮室之內,溯著深深的大殿向內看去,平襄一片從容,仍舊坐在那個高高的位置上,側首望著手邊的棋盤。
她手中捏著一枚棋子,思索著要將它落在何處,指尖向左又移向右,最後終於滿意地落定在某個角落。
從此後大局已定,沒有任何辯駁和改變的餘地。
就在那棋子停在棋盤之上的那個瞬間,那個很輕很輕的「嗒」聲仿佛輕易地越過了她們之間這個長長的距離,最後沉重而清晰地在彤華心裡響起,場面安靜到振聾發聵。
彤華的手突然就開始發抖了。
她的手指還扣著大門上雕花的紋路,但她按不住也收不回,就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
她依舊還是平襄手裡的那顆棋子。
是平襄,借著無相木引出天歲舊事的機會,把簡子昭放在了她的身邊,讓她不滿、猜忌、質疑,讓她防備著他,又不得不去和他同謀,讓簡子昭知道自己的無力,激發他的不甘和不忠;
是平襄,讓昭元去見原景時,幫他解決麻煩,幫他去拿天子劍,好方便他成就一番功業,將來好順利歸位,重新再成為長曄的左膀右臂;
是平襄,知道彤華的忍耐已至絕境,正好在玄滄歸位之前再借昭元逼她一把,讓她知道是自己下令先殺步孚尹、再殺段玉樓,好逼她徹底逆反;
是平襄做好了一切準備,敞開了這偌大中樞內宮的大門,好等著她氣勢洶洶地走進來。
彤華以為是自己做了許多年的準備,在內廷安插好人手,在屬族內控制好一切,又提前借傾城在內配合,這才能順利奪取一切,走到這一步。
但其實不是的。
連她走到這一步,都是平襄想好的。
她執棋那個不急不慢的手勢,看得彤華瞬間卸下了身上緊繃的氣力。
彤華提著自己宛如灌了鉛一樣沉重的腳,緩慢跨過了這一道大門。大門在她身後關閉的同時,所有自然明亮的光也被關在了她的身後。
平襄滿意地看著她的到來,對她微笑道:「既然來了,怎麼不上前?」
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下那個象徵著定世洲最高權力的座位上輕輕拍了拍,輕聲道:「來這裡。」
最後一段路,她篤定地喚著彤華上前,仿佛對她的行動深信不疑,知道她絕對不會回頭離開。
彤華在原地站定許久,始終沒有動作,但平襄卻並不著急。她很有耐心地看著她,直到她最終緩緩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是彤華第一次,在面對平襄的時候,沒有行禮。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平襄發問:「我若是死在昭元手裡,來不了呢?」
平襄微笑道:「我救過你很多次,有我在,昭元殺不了你的。」
她對她們先前所有在無數次鬥爭里付出的犧牲無動於衷,此刻似乎是在安慰孩子似的輕飄飄道:「若是你真的鬥不過她,無非是時日還不夠。等再過些日子,你還會像今天一樣來到這裡的。」
她話里話外的意思那麼清晰,正如彤華從推開這扇門時所想到的一樣。
這裡的一切,她早就已經決定了要交給彤華。不是這回,也有下一回,不論早晚,總歸都是要給她的。
彤華覺得荒唐而可笑,但即便已經經歷了這麼多次的失望,她依舊還是沒有將她想得太壞。
她抱著自己的最後一點希望問平襄道:「你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你是從什麼時候才決定了,要將這所有一切都交給我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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