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說過她會來的,她怎麼才來呀?
簡雪衣什麼都沒說,但彤華卻幾乎什麼都懂了。她對著他伸出了手,他毫不猶豫就撲過來拉住了她。
她掌心濕漉漉的,但他抓住她的力氣卻是堅決的。
彤華用另一隻手,將他臉上那些殘存的眼淚擦了擦,然後笑著拍了拍他的頭頂:「走,我們找你母親去。」
今日簡惑過壽,簡雪衣心裡並不想來,就趁沒人注意他自己躲了出來,藏在這裡面睡覺。好在大家知道簡惑厭惡他,也不刻意來找他,正好讓他安安穩穩地留在了這裡。
這是他難得的清閒和快樂,他其實並不是很想回去。
但是彤華說了要去找母親,於是他還是跟著彤華走了回去。
小八當先開路,將這門前的守衛甩了進去,飛撲而入大吼一聲,席間賓客立時被嚇得起身驚呼不止。
慶賀的喜樂之聲驟止,彤華一身尊貴走進這繁鬧之地,目光直直落在坐在最上主位的簡惑身上。
簡惑已然飄飄然地半醉了,被小八這麼一吼,才醒了三分,此時迷濛著眼睛一看,望見了彤華,心裡卻是不可思議的,半晌沒有動作。
他坐的比彤華還要高。
簡子昭坐在簡惑下首,手裡捧著酒杯,眼裡看著微醺,心裡卻萬分清明。小八進來的當下,他就反應過來,冷靜地放下酒杯起身。
他面色波瀾不驚,從高座之上走下,對彤華屈膝躬身,高聲行禮道:「拜見尊主。」
他這一聲出來,眾人才如夢初醒,紛紛起身行禮,叩拜在地。
簡惑動作慢了,下來時被衣擺絆了一下,還不待他滾下來,傾城已經一鞭子將他抽了下來。
他顧不上傷口劇痛汩汩流血,迅速拜倒,向彤華見禮。
彤華這才浮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垂眼看他道:「惑老過壽,怎麼也不往中樞遞張帖子?你是老臣了,我該來瞧瞧的。」
她沒說起,簡惑哪敢起。這話聽著客客氣氣的,字字都是嘲他不尊神主,雖然語氣溫和,但地上跪拜眾賓客,無不是冷汗直流。
簡惑膽戰心驚地回話,簡子昭在一旁輕輕抬起眼睛,看向了站在彤華身邊的簡雪衣。
小小的一個孩子,抓著彤華柔軟的裙邊,眼睛直直地瞪著簡惑,許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又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知道這孩子不喜歡自己。
今日帶他來參宴,一時沒看住,叫他跑了出去。他想著今日難得叫他鬆快些,打算過些時候再吩咐人出去找,誰知道彤華來了,先讓他和彤華遇到。
這一遇,還不知他對彤華說了什麼。
簡子昭面上沒有表情,只是看向簡雪衣的眼神深沉。簡雪衣到底是懼於從前種種,見他如此,便有些害怕地往彤華身後縮了縮。
彤華眼光倏然掃向簡子昭,但簡子昭早已埋下頭去,一派恭敬之色。
她盯著簡子昭那副樣子,冷笑質問道:「我瞧著今日人齊,怎麼不見表姐?」
無人回答。
簡惑心裡惴惴不安——她口中稱「表姐」而非姓名,就是在昭示她的態度,也不知是否有人提前去準備,好歹將紫暮囫圇放出來?
但見她走到這裡都無人通報,只怕是外頭早就被控制了罷?
傾城上前一步,性情凜冽又張揚,一鞭抽在簡惑身前,將地上那奢靡至極的玉磚直接崩碎。
她厲聲喝道:「尊主問話都敢不答?你截風簡氏好大的臉面膽量,竟連中樞都不放在眼裡了!」
簡惑埋首向側後方看了一眼,簡子昭低著頭權當不見,一句話也不主動開口。簡惑心中暗罵,只好賠笑道:「使官言重了……」
傾城備足了囂張的氣勢,尖銳地打斷了簡惑這話,譏笑道:「你們簡氏的規矩真有意思。你既知我是使官,如何能不知尊主?你不答尊主問話,卻先來答我一個使官的問話,豈不可笑?」
簡惑知道傾城難對付,心裡暗暗叫苦,又不敢答,又不敢不答。
傾城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又甩出一鞭。她鞭子有毒,可使傷口自愈和血液凝固的能力消失,莫說凡人,神仙妖魔無一例外。
她鐵了心地要打他。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