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一把斷刀,也會生出不願被丟棄的心。
再帶我走罷,再一次帶我走罷,不要讓我落入無主之地。
而她轉過身來,卻是道:「人間也是好地方。」
她對他這般男兒形態顯然應當是陌生的,但是目光望過來的時候,卻不見什麼陌生或驚訝的異色。她安安靜靜地望著他的臉,走近了,望了許久,同他道:「你若不願去,便留下罷。」
汪晴初看不見鏡合的表情,但她終於看清了那女子的臉,正是先前畫裡的姑娘。
她聽見他因這句道別,而微微躬身低咳了起來。這些時候,她已經對他太過熟悉了,她知道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他每七日登一次台,一次只唱一個時辰,僅僅如此就要耗盡他將養了七日的氣力。他常常生病,病重時不能下床,背都直不起來。就在她跟著他學戲的日子裡,她親眼看著他生病到粥米不進。
他今日唱了那麼久,為了她來聽,他嗓音清亮了一整晚,杜鵑啼血一般的清鳴,難道就是為了這麼一句「你若不去,便留下罷」?
汪晴初靜靜流著淚,聽到他們居然這樣還能閒聊起來。
她道:「早知你唱得這樣好,從前我還聽別人的做什麼?」
他道:「我又不喜歡唱戲,難道我除了唱戲以外,對你便沒有別的好處嗎?」
他有些苦澀地想要剖白:「你明知道我……」
她目光向他一望,他後半句話,便被遏制在喉頭。
有的話,說得太過就失了分寸,反沒去了原本難得的恩義。她要走了,不忘替他圓上這分破綻:「你多保重。」
從頭到尾,她絕口不提那些他借戲文逼問她的那些東西。他有些絕望了,喉嚨被那句說不出來的愛慕堵得發痛又發癢:「你千萬記得我。」
他發了狠,說道:「即便是這張臉,我也不是任何人。」
他怕到死都等不來她,日日照鏡子,怕面目變得蒼老不識,看著看著,就看明白了她先前拒絕他又留下他的理由。
她喜歡他笑,他也習慣了笑,但是他現在絕對不向她笑,笑了就不是鏡合了,笑了就太像步孚尹了。
步孚尹都不對她笑,他也不要對她笑。她得不到想要的,他也不要給。
鏡合不知道定世洲發生了什麼,但好在這一場變故之後,她心境早已大改。她看著他的臉,就只是看著他:「誤你此生,十分抱歉,多謝。」
有些傾城之色,生來不如不遇,人非木石無情,白白消磨而已。最早的緣由早就忘去了腦後,原來他們沒有這分巧合,也該換得一場好好的君臣之義。
她沒有收下他的心,但好好地尊重了他的意,像面對她每一個忠誠不二的使官那樣,他也終會在那個位置有一席之地。
就只在那個位置。
她離去了,只留他一個人在這靜寂之中。汪晴初慢慢走到了鏡合面前:「你騙我。你這哪裡是在等人?」
鏡合看到她,面目顯得有些苦澀:「我不曾騙過你,我的確是在等她來。她是我喜歡了很久的人,她若是喜歡上了別人,我就不喜歡了。」
汪晴初道:「可你分明還喜歡她。」
鏡合沉默許久,問道:「小姑娘,你十六歲了,可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汪晴初聲音悶悶地答道:「有。」
鏡合問道:「他可喜歡你嗎?」
汪晴初揪著自己衣角的手指緊了緊:「不。」
鏡合說的話,勸她也是勸自己:「小姑娘,有些人的緣分,開始在所有故事發生之前。她喜歡的人,早在不曾見過時就喜歡了她,那我的喜歡就什麼都不算。有的愛就分先來後到。」
汪晴初站在皎白月光下直白地問他道:「我來遲了嗎?所以沒有資格了嗎?即使我不會喜歡上比你更好的了,你也不會像喜歡她一樣喜歡我了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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