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暮眼尾飛揚,道:「沒我染指的份兒,總有我說話的份兒,你怕什麼?」
她袖開手湊上前去,打算好好和這位神君聊上兩句。那邊的榮坤仙君被同僚提醒,回過頭瞧見,一眼便知道女兒有了什麼心思,迅速便往這邊趕來,還是沒趕上堵住紫暮那一張快人一步的嘴。
於是彤華進來時,就正正好撞見紫暮在明目張胆地和自己搶人。
步孚尹有些微微詫異,沒想到定世洲這般規矩森嚴的地方,居然還能冒出一個這樣莽撞又放肆的小少君,笑一笑並沒有說話,算是拒絕,也算是沒有追究。
但榮坤此刻趕來了,他押著紫暮,嚴肅地讓她給步孚尹道歉,再去拜見彤華。近身隨侍的仙官拉著紫暮對著彤華跪拜下來,榮坤親自上前,口中向彤華告罪。
彤華早聽說含真君留下了一個女兒便隕滅了,機緣巧合的,分明是這樣近的關係,卻居然直到今日才是頭一回見到。
按血緣來說,她該叫她一聲表姐,彤華知道她性情有些傲氣,卻也該有傲的資本,這話橫豎沒叫旁人聽去,她也沒什麼非要怪罪的理由。
她搖著頭說無妨,命仙官扶起紫暮,甚至還笑著道:「表姐好眼光。」
紫暮生來無母,被榮坤嬌慣得無法無天,從來沒遇到過低頭的時候,所以才不喜歡來內宮之中。她這第一面就厭上了彤華,抬頭惡狠狠地看了過去,結果一眼瞧見她身後挺拔俊秀的簡子昭。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既沒有高高在上的倨傲和嗤笑,也沒有平易近人的關懷與溫柔,與她對視了一眼,便自然地將目光轉開。
但紫暮的確因為他這般長相和眼神,感覺心中的不忿褪去許多。
那邊榮坤與彤華說過幾句話,彤華又帶著這浩浩蕩蕩的幾位少君,與仙侍一同去宮苑後頭的房舍暫且休息等待了。
榮坤的部下之前險些也被步孚尹為難,但好在關係不大,經截風仙族轉圜一番,便也無事了。他那時見了一回簡子昭,於是此刻相見,簡子昭出於禮儀,沒有立時便走,而是留下與他見了個禮。
兩邊寒暄說話,紫暮給小姐妹去了個眼神,那小姐妹又去尋自己父君,不多時,榮坤便被同僚喚了去。
只離去前,還不忘提醒紫暮,莫要再生事。
但紫暮還要生事,她心思變了,若說方才故意招惹步孚尹,她並未上兩分真心,但此刻看見簡子昭,她可就真真正正是十分想要了。
她非常直白地開口問道:「簡少君,要不要來給我做使君啊?」
簡子昭沒有任何表情,仍如像面對她父親時那般的溫和,與她道:「我是要入中樞為任的。」
紫暮覺得他是在敷衍自己,他跟在彤華身邊進來,可是彤華身邊那麼多隨侍少君,尚沒有一個是正兒八經接了使官的官職的,能在使官之中吃開,全然靠的是自己和神主的情分以及仙族在背後的勢力。
既然沒有官職,那做誰的使君不是做?內宮裡這麼多的規矩,做什麼事都不得痛快,可是跟在她的身邊,到哪裡都是橫行無忌的。
她如此想,也就如此說。她覺得簡子昭真是個典型的少君模樣,自以為擔負著仙族的重擔,行事永遠謹慎小心,一點自由都沒有。
她被拒絕了,但她的心還沒有死。她確定自己是真的很想要簡子昭,直到宴開以後,他們都落了座,簡子昭坐在她不遠的位置,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這種心思還是沒消,甚至愈演愈烈。
但今日宴上,精彩極了。
平襄果真是借著彤華與文宜生辰的由頭,來見這些親近的屬族的。這些備受中樞信賴的仙族主君,本身也有著歸屬其餘小族的能力,步孚尹在外面轟轟烈烈地打壓了一場,正借著這個關口,讓平襄來唱紅臉打圓場。
想做好人,就得給好處。
紫暮對這種利益交換心知肚明,等著看這位永遠溫和待人的尊主這一次要給出什麼好處來收服這些早就被無數油水吃大肚子了的仙族,下一刻便見她出聲喚簡子昭上前。
她說起他們近來為中樞做的不少事情,又說起截風仙族從前先祖的無數風光與功業,甚至特地提了一句,他們曾有兩位先祖先後做過始主的使君,最後才十分欣賞地看著簡子昭,說他也是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跟在彤華身邊這麼久,能力也都看在眼中,今日便賜他一道玉冠,願他博觀厚積,將來也有個錦繡前程,不負先祖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