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定世洲的神主換了幾位,只能算是空有其名了,靈雋眼見自己不能借定世洲生事了,又迅速改換了行動的方向,飲著定世洲的血將無歸城一再壯大,現在胃口更甚,連無歸之主也不能滿足,想著要在二界之內往來謀算了。
玄滄聽到他提靈雋,面上卻並無憂色,只是問道:「靈雋是兄長教導長大的,她一貫不聽我的話,也不聽兄長的嗎?」
玄洌見他如此,便嗤道:「我與她有什麼關係?她有什麼必要一直聽我的?」
玄滄聞言擺擺手,不大在意道:「她既喜歡這些,就去做罷。帝君知道我的心思,尋常小事,不會問責。地界知道她與我的關係,又豈敢輕易做什麼?」
玄洌見他竟半分不放在心裡,沉聲道:「你見過靈雋幾回?她的事你知道多少?你願意縱容她是一回事,也要看她有沒有那樣的本事。無力而強取,何異於玩火自焚?」
說實話,他對靈雋如今行徑已完全不抱任何期待,但那到底是一個他看顧太久的孩子,縱然失望,也總有不甘之心。
玄滄沉默片刻,最後道:「我知道了,靈雋的事,我會處理。」
他如此乾脆地答應了,玄洌一時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可是走了兩步,他又突然反應過來——他哪裡是因為靈雋才應得乾脆?他是想趕緊答應了,才好打發他走!
玄洌想到此處,一直隱忍的怒氣又涌了起來,斥他道:「彤華趁你貶在人間,拿這種拙劣手段逼你與龍族就範,你縱然愛慕她,也不該明知她心屬旁人,還要由得她如此算計操縱於你!」
他看他那副沉默而避世的模樣,越看就越忍不住生氣,沉沉道:「我自認這些年裡,對靈雋已是仁至義盡。她若肯留在無歸城,彼此間相安無事,我也不會多插手為難。但她與浮炎、與地界越走越近,狼子野心已是無可挽回之勢,你先前不加勸阻,如今又不肯放手,所為何來!」
若說要體諒他從前傷心,他也算體諒許多了,可這數千年沉沉不知清醒,已實在是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範疇了。
但他不僅是為靈雋而已。
玄滄歸位以後,驟知彤華不在,一時被沖昏頭腦,非要犯這個蠢,可是靈雋即便捅破了天去,又能與龍族有什麼關係?玄洌無法不生氣的理由,歸根結底還在龍族。
「橫豎彤華已死,靈雋又是如此,你也早該清醒一些,好好想一想當初在前線焚骨蒸血死去的族人,好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披了玄滄的身份回來,是要護著帝君,護著天界,行帝子神龍當年在龍祖面前發過的重願大誓,而不是為了一點風月情孽,渾渾噩噩地躲在那個小世界裡,長日不休地做什麼春秋大夢!」
玄洌甚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音調越揚越高,最後蓬勃的怒意都忍不住地沸騰爆發出來。室內一時安靜得針落可聞,玄滄坐在原處,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玄洌站在門邊回頭,看著那個安靜的身影。他曾是他愛護不已的弟弟,由他親眼見證他一步一步長成,躍出東海之境,升至雲外之天,但現在不是了。
隨著大戰捲土重來,所有人都要回到最初站立的位置。他始終是五太子玄洌,但玄滄卻不會一直是東海九太子。
他深深看了玄滄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四方府邸。
侍官在門外等候,聽見他們在其中大聲爭執,連氣也不敢喘。待見得玄洌大步流星離開了,方敢探頭去看玄滄的現狀。
玄滄垂著眼,在玄洌撂下那麼一番話後,身上那一股柔和的氣質,仿佛突然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寒霜冰雪般的冷意。
侍官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該作何反應,立在門口進退兩難。
玄滄倒是主動開口了,問他道:「靈雋最近做什麼了?」
侍官連忙答道:「她最近往地界去的多,這幾日去了一回上天庭,是帝君單獨見的。」
玄滄又問道:「之後便沒有給四方府傳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