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剎那間電光糾纏而上,凶獸發出不甘怒吼,終究還是為電光噬沒。
雷聲震響,身在諸天殿中的神族不免都感到心驚。
原本以為血海陷落,讓魔族臣服只是時日長短的事,如今看來,事情卻好像有了變化。
片刻前,蒼離天中,瑤海浪潮翻湧,瀛州孤懸其上,遠望可見草木蔥鬱。
樓闕空置,山門中不見仙神來往,只有瑤花奇草在濃郁靈氣滋養下生得越發蔥蘢。
方儀轍取出令符,瀛州外被加持的重重禁制靈光明滅,他抬步穿過光幕,走入瀛州。
他已成年,身量比起百年前已經長成,神情也不同於從前跳脫,多有沉穩之色。
穿過縈迴丹闕,方儀轍終於在瀛州深處見到了自己想見的對象。
血色枝椏延伸,赤樹不生花葉,通體剔透如琉璃,其中血色像是在涌動,看上去頗為妖異。
瀛州本為神族重地,但溯寧失陷於深淵後,瀛州掌尊令也隨之失了蹤跡,直到如今神族也不知其所在。
掌尊令為瀛州意志所化,沒有這枚掌尊令,昊天太爻也就難以任命新的瀛州掌尊。
他就此棄置瀛州山門,將其作為如瑤谷這樣的培育花木之地。
玄度盤坐在赤樹下,他手腳皆為鐐銬所縛,兩鬢已見霜色。從身後望去,可以看赤樹血色的枝條沒入了他的心臟。
以上神之力為養分,這株赤樹當然長得極好。
自當日在蒼穹殿中為溯寧求情後,他便為昊天太爻降旨囚於瀛州思過,直至如今。
為溯寧求情的仙神都為昊天太爻降罪,但率先出面的玄度身上的罪責當然最重。更重要的是,直到如今,他都不曾向神族帝君請罪認錯,也就不可能得他赦罪。
「叔祖。」方儀轍站在玄度面前,看著他發白的鬢髮,喉頭微哽。
玄度為昊天氏帝君所罪,想要見他自然不是那麼容易。
方儀轍上次見他已經是數年以前,相比那時,玄度的氣息更衰微了許多。
感知到方儀轍的氣息,玄度睜開眼,神情平和,這百年囚困似乎並未消磨他的心志。
他含笑看向方儀轍,一如舊時。
「叔祖。」方儀轍在他面前坐下,將酒罈取出,啞聲道,「我為你帶了些酒。」
玄度伸手來接,方儀轍因此看見了自他掌心蔓延的血色裂痕,他動作一滯,雙眼不由被裂痕刺痛。
叔祖連軀殼都已經有了崩解之勢。
方儀轍忍不住開口:「叔祖,諸位族老有言,只要你願向帝君請罪,他們定會盡力為你轉圜!」
只要玄度願向昊天太爻低頭認罪,未必沒有脫困的機會。
如果再這樣下去,這株赤樹遲早會開始吞噬他的神魂。
玄度並不為他的話所動,神情平和如初,溫聲回道:「我實在不知,自己錯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