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緊俏的地方,還能讓司微這麼一個住在鄉下、做野丫頭打扮的小孩兒給撿了漏?
那話,說來不過是為著寬尤氏的心罷了。
司微嘆了口氣,任由那口白色煙霧在風中刮散了,然後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往前走。
冬日的天陰沉沉的,風一刮到處都是雪豆子,打在臉上沙稜稜的。
雪再密些,風再大些,那感覺就跟拿冰箱裡凍了十萬八千年的砂紙硬搓臉上的皮似的。
而路自然也不好走,剛沒走出二里地,雪水便已經隔著鞋上的布料滲進了鞋子裡頭,再往前走一段,那股子冰涼的寒氣便退卻了,化成一片木然。
司微碾了碾腳趾頭,本就有些擠的腳趾頭被凍得幾乎粘在了一起,撕扯間帶著股子黏膩的疼痛。
怕是已經凍傷了。
司微咬著牙,迎著風雪直直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方才看見了鳩縣縣城的大門。
冬日天寒,時已近午,城門口的人寥寥無幾。
司微不敢再多耽擱,跨著步子進了城門,轉頭便往位於城南的那片屋舍巷陌里鑽。
俗話說,東富西貴,南賤北貧,司微如今走的這條道,名為晉安街,通往的便是城南的花柳巷。
而春江樓,便是花柳巷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別想歪,先不說上輩子司微一心打拼,沒那個談女朋友的心思——就算他是個色中惡鬼,也不至於在這輩子還不滿九歲實歲的年紀往這地兒跑。
可沒轍,家裡的糧食確實不多了,尤氏的病想要治,卻也不能斷了銀子。
然而司微如今也不過是個還不滿九歲的孩子,面對即將到來的斷炊以及尤氏的斷藥,自穿來之後一向穩紮穩打,不多暴露自己的司微,這會兒也只能試著往這兒跑上一趟,看能不能撿起上輩子所學的專業,以及被搭檔抓壯丁而練出來的那點子手藝,在這花街柳巷裡尋一條能快速來錢的生路。
待走到晉安街的盡頭,司微往胡同里一拐,環境驀然便清雅了起來。
巷子裡的路與外頭橫平豎直的大道完全不同,路邊門前多栽有楊柳。
如今雖是冬日,只余楊柳枯枝,卻也明顯能看出這柳樹特意著人修剪過,枝條橫斜,雪臥其上,雖不曾有春夏時的裊娜依人,卻也並不顯得枯寂。
巷子曲折,門戶之間也並不齊整,這一戶院門開在這裡,那一戶的院門便取了其他地方,又兼之戶型不同,於是這一處地方的巷陌便愈發複雜。
司微沿著小巷斗轉其間,越過人家門前,看冬日掛雪的楊柳,看門前檐下罩著竹葉箬笠的梔子燈,以及不同制式的大門,尋著昨日聽來的那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