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萬般靜寂,只余餘生一場悵然。
許久,司微鼓掌,輕緩的掌聲喚回了二人的思緒。
錦縭抬頭,看向一旁站起的司微,以及抱著琵琶不知所措的清露,半晌,舒出一口氣來:「要改,曲要改,舞也要改。」
司微輕聲道:「無妨,還有時間。」
但時間,終究是不多了。
從一開始的譜曲,再到後來的編舞,再到妝容、衣著髮型的確定,再到一次次的編排與修改,三個人卻也不是每天都能這般湊在一處。
錦縭姑娘人氣再怎麼下滑也畢竟是昔日頭牌,一路經營至今不至於說一個舊客都沒有,於是當錦縭來客人的時候,司微便住回了一開始給他安排在下房的那間小屋,面對著幾個明明不過是初中年紀的小丫頭明里暗裡的打探,以及話語間時不時的機鋒。
但他一直也沒有閒著,比起這些跟在各個姑娘身邊伺候的丫頭們,司微要清閒的多,不必守夜,不必伺候人,錦縭沒有客人的時候,他便跟著一道看舞樂的呈現效果;錦縭有客人的時候,他便要了炭筆和草紙勾勾轉轉的春江樓前頭的宴客大廳樓上樓下的跑,看晚上點起燈火後大廳里的燈光效果。
而在春江樓前頭大廳里跑堂伺候著的大茶壺眼裡,就是個黑瘦黑瘦的小丫頭在鴇母春娘的默許下,身上背著個褡褳,裡頭揣著幾個霧靄閣里大丫頭從劉娘子處借來的幾面銅鏡,古里古怪、樓上樓下的跑,時不時還掏出銅鏡在欄杆上、廊柱上甚至是二樓廊柱頂頭鏤刻著蔓草紋路的雀替上比劃。
比劃完了還要拿炭筆在草紙上比比劃劃,寫一堆蜷曲著看不懂的東西。
行吧,司微在計算光線的強弱和反射角度。
古代沒有聚光燈、柔光燈甚至是反光板這些東西,他就只能靠著銅鏡來聚光,甚至霧靄閣外頭結了一層冰的水缸里,他還特意凍了一堆通透的冰棱,打算拿來磨成透鏡進行聚光以及進行光的折射……冰這種東西,在炭火燒灼得馨暖旺盛的室內保存不了多久,但只要凍得夠厚,能有人在邊兒上幫著看上一把,堅持到一場舞蹈結束應該沒問題。
就是這銅鏡跟冰透鏡的擺放位置、折射效果,他得拿著紙筆一點點的計算,還得跟錦縭、清露甚至是神隱在背後的馮春娘溝通,而錦縭的妝造還有舞蹈的配樂也不能只有清露一個人,於是除卻在霧靄閣的時間之外,錦縭和清露還要去舞樂師傅們住的樂坊樓子裡進行磨合,那樂坊樓子裡甚至還有專門用來彩排的舞台……於是時間,也就在忙碌中漸漸消磨殆盡了。
臘月二十七一大清早,錦縭一早起身換了跳舞的裙子,裹了一身厚厚的兔毛裘,後頭跟著懷抱琵琶、也上了妝的清露,最後綴著一個打著哈欠的司微去了春江樓里的樂坊樓子。
樂坊樓子一樓便是和春江樓進門時宴客大廳里幾乎一模一樣的舞台,台下甚至擱了桌案茶椅,供人歇息觀賞,角落裡拉了簾幕的,則是一個個分割開來的單獨空間,能當小舞台用,功能卻又和後世的舞蹈教室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