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春娘於這春江樓中的威勢。
噹啷一聲響,是春娘把花几上擺著的茶盅蓋子翻了去丟在几面上,帶著裡頭白晃晃的瓷在几面上滴溜溜轉了好幾圈方才停下。
潤了嗓子,春娘悠悠舒了口氣,看著錦縭提著裙擺,後頭跟著個懷裡抱著琵琶的清露從台上下來,再一撇眼看見邊上換完衣裳站在那看了不知多久的小姑娘:「行了,下一個,明雨,你來。」
於是那小姑娘便手忙腳亂的提著裙擺往台上跑。
「成了,回去你跟錦縭說,這兩日讓她好生休息,準備著除夕宴的候場……還有,先前你讓清露跟劉娘子那頭說的銅鏡還有人手的事,明兒個一早就撥過去。」
說完,春娘也沒打算多讓司微在她身邊多呆,抬手擺了擺,便是示意讓她退下了。
司微:「……嗻。」
這一聲怪模怪樣的回應,惹得春娘皺眉多看了眼他的背影,而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回舞台上去了。
樓里的姑娘們人數不少,除卻錦縭這般的獨舞之外,更有從樂坊樓子裡挑了人手伴舞的、甚至是被樂坊樓子裡的師傅們一手教出來的、即將推上除夕宴的小丫頭們。
零零總總,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有派系的地方就有爭鬥,於是師傅們的臉面,丫頭們以後的發展,能在台上的露臉,以後在樓子裡的地位跟到手的孝敬……使不完的小心機跟後世那些個地方台晚會上彩排的三線八線十八線有的一拼。
反倒是錦縭這麼個過期了的前頭牌,一向跟這樂坊樓子裡的師傅們沒什麼交情。
算起來她算是帶藝而來,又是從京城教坊司那種地方出來的,到了鳩縣春江樓便直接掛了牌子,先後也不是沒起過幾回摩擦,只是到底一個在園子裡,一個在樓子裡,彼此尋常時候也著實見不著幾回……
按清露的話來說,他們這些樓子裡的師傅們雖說教授舞樂,姑娘們學的東西卻也不止在這一處,算是半個師傅,卻也要靠姑娘們掙得銀子吃飯過活。
既不想拋頭露面,又想端著架子為人師,又想把這銀子給乾乾淨淨的拿了,哪有這般好事?
樓里掛了牌的姑娘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樓里掙錢的搖錢樹,這些個躲在樂坊樓子裡的又算是個什麼,能跟鴇媽媽的心頭肉比?
錦縭在樓子裡略略呆了會兒,多看了兩眼上台的姑娘們幾眼,便也就喚了清露和司微回返,往自個兒住著的霧靄閣去了。
臘月二十七這一日在春娘面前過台,待整個園子裡的姑娘們都過上一遭,眼瞅著也就是臘月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