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廂房裡的氛圍霎時一靜。
只有秦崢略帶幾分閒情逸緻地開口:「敵人的敵人,雖未必是友,但也沒必要把這送到手邊的東西往外推不是?」
都是打小自京城裡摸爬滾打長大的世家子,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也都聽得懂秦崢的打算。
但蕭逸還是皺了眉:「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既然京里已經走漏了風聲,那想來南邊也該接到消息了,公子要是再接著順著這條路往下走,只怕……」
蕭逸剩下的話沒說完,秦崢卻輕笑一聲,指尖在桌上叩了叩:「只怕什麼?……有來無回麼?」
秦崢淡淡道:「……倒也不至於。」
蕭逸輕咳一聲,提醒他:「公子……我蕭家家法,可不是在宗族祠堂里供著的。」
「挨一回,是長記性,挨兩回,是意外,挨三回……」
秦崢開口:「這第三回,不是還沒挨上呢麼?」
不過話說到這裡,秦崢也沒了再往下說的興致,把水杯端起來往蕭逸懷裡一扔,擺手道:「行了行了,我知曉了知曉了,不讓你背鍋便是。」
措不及防把茶杯接在手裡,灑了一手水的蕭逸:「……公子知道就好。那接下來怎麼著,是打道回府,還是?」
秦崢嗤笑一聲:「打什麼道,回什麼府——玄霄,去問問台上那姑娘的身價,再問問她原是打哪兒來的,可是京城人。」
門邊守著的侍從打扮的人抱拳應下,轉而開了門朝樓下走去。
屋裡,秦崢靠坐在椅子裡,往後滑了滑,任由身上大氅順著椅子邊角處滑下拖在地上:
「若那女人不是京城出來的,便當我是收了這春江樓東家的好意,順著給他一個能搭上來的梯子,左右郡王府也不差多養她一個女人……若她當真是京城出來的,你便替她贖了身,往南邊去的時候,她能用得上,畢竟能從教坊司脫身的,朝里地方,多半是有自個兒的門路。」
「就算沒有,為了南邊的事,只要有她在,這春江樓背後的主家,總也要想了辦法把對手的老鼠尾巴給揪出來遞到咱們手上。」
蕭逸沉默了一會兒,理了理背後的思緒,顯得有些愕然:「公子的意思是說,她有可能是景升二十一年的罪臣臣屬之後?」
秦崢嗤笑一聲:「不然呢,你覺著,鳩縣這地兒,能養出這麼個能跟教坊司的鄭十三娘相媲美的舞姬來?」
「學過的東西,只要她學過,那就勢必要留下痕跡……她身上,有著鄭十三娘的影子。當年在教坊司,應當也是得了鄭十三娘的真傳——不是誰都能把鄭十三娘那一套以情融景,借舞融情的法子學得來,用得出的。」
蕭逸皺眉回想了一會兒,遲疑開口:「鄭十三娘……那是誰?」
秦崢:「去年年初,我被人押著押去教坊司關了三個月的時候,認識的教坊師傅,往前推三十多年,京城教坊司二十四樓的魁首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