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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樓整個宴客大廳燈火掩映,布置在暗處分配了位置的大茶壺們,從冰桶里取出削磨成凹面的冰稜鏡,朝著一早定下來的高度角度映照了過去。

光從冰棱上穿透、被冰棱折射著轉換了光路,又被四周一早準備好的小丫頭們捧起的銀鏡阻攔、反射,朝著樓下的舞台上聚集而去。

紗幔朦朧,卻又有柔和的光線打落在紗幔上,隨著紗幔於空中漫不經心的飄搖,於是那光便也隨之蕩漾起來,一時放眼望去,整個大廳儘是浮光掠影——像是一整塊琥珀色的水晶破碎成鋒銳的稜角,折射著光芒的同時,卻又似是被融化釀成了蜜一般的靜謐。

然而這種靜謐註定了只是眼睛的錯覺,不知從哪裡打來的光落在了台上,落在了台上舞著的美人的身上,落在了美人的眼睛裡——衣衫華美,釵環琳琅,朱紅的花鈿下,是一對映不進台下人身影的明眸。

佳人遺世,伶仃醉舞,自成一景。

台上伴著琵琶箏琴所奏的煌煌之樂翩然而舞的美人悠然而起,碾足,擰身,下腰,探手,點提……明明身著紅裙緋衣,卻不見有絲毫輕佻妖艷之色,舉止皓然間盈有貴氣,仿佛享盡了人間富貴,又似是天邊身著寶衣的神仙妃子。

而隨著她發間的金步搖倏然脫墜出去砸落在台上滑出老遠,整個春江樓的宴客大廳都隨之靜了下來,唯有琵琶聲伴著無數樂音於耳畔迴響。

台下人眼裡映著的,唯有台上似是醉得舞影零亂,卻教人無端牽掛著的、如置身雲端富貴的美人。

誰能說楊妃不美呢?這種美,是舉手投足間的風情,是後人津津樂道的富貴,更是她縊死在馬嵬坡時,該是甘願為君從容赴死,又或是怨憤難消,不甘而亡的心境……更是錦縭這一舞里耽於享樂,溺於情愛,今朝有酒今朝醉,只待醉死夢生的沉淪。

台下角落裡,掩在屏風後的席間,有一身儒衫的才子喟然一嘆,偏了身子與身邊陪酒的姑娘低語,卻是在打聽台上人的消息。

於是那姑娘嗔了一聲,把原該捧到才子面前的酒就那麼往桌面上一放:

「你們這些個男人們,總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你管人家該是叫個什麼名字,又是個什麼來歷?既是看上了旁的姑娘,又何必這大冷的天兒把我從後頭的園子裡叫出來,跟你在這大堂里陪酒?原是我那兒燒著炭火、暖著湯婆子的被窩不夠暖和麼?」

被姑娘這麼懟了一通,才子倒也不生氣,只是笑著自個兒捻了那桌上的酒杯微微搖頭:「……我是嘆,這姑娘也是個苦命人。」

那姑娘依舊不依,朝他使著小性兒:「這樓里的姑娘們,哪個不是苦命人?」

才子輕笑著,把那杯酒飲盡了,抬手把她攬進懷裡,只一雙眼睛卻還看著台上:「這苦命人,和苦命人,也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愈是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才會活得越來越苦。」

姑娘在他胸膛錘了一拳,使性兒的不理他了。

唯有才子搖頭嘆息:「曲是好曲,舞也是好舞,只是鏡中月,水中花……註定了她所求的東西,此生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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