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腦子裡瞬間轉過了無數入射角、折射角和法線的大量計算工作,都是先前他為了把光聚在舞台上時一點點試摸著算出來的,但這些跟一個古代人根本說不通……
而且,以他在這個世界這麼多年唯一一次,與超出自己階層的人的相遇來看,他不認為這些有錢又或是有權人會對普通百姓有多少的友善。
於是司微在短暫的沉默後,低垂了眼作出個恭謹的姿態來:「公子可見過夏日水榭里映在牆上的粼粼波光?水既然能把天上落在水面上的光映到牆上,仿照水鏡而做的銅鏡又為何不能把燭光映到旁的地方?」
秦崢一時啞然: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不過……
秦崢隔著檻窗探出手去:「你且把你懷裡的那枚銅鏡拿來予我一觀。」
這話秦崢說來自然,卻充斥著上位者的理所當然,司微皺了皺眉,打量他一眼,還是把懷裡的銅鏡遞了過去。
在這個時代,一枚銅鏡價值不菲,畢竟是一個以銅錢為貨幣的時代,銅鏡又是以銅打造,使磨鏡人反覆打磨開光過後才能映出人影,最亮的鏡子據說能映照出主人的頭髮絲兒來——當然,鏡中的顏色也還透著銅特有的本色。
然而司微如今遞過去的那枚銅鏡卻與尋常鏡子不同,從鏡子背面還能看出青銅質地的鏤刻花紋,然而映人的那一面,卻是一片銀亮,待人影照應其中,顯出來的竟是本色。
秦崢將鏡子拿在手裡來回把玩片刻,復又再問:「這枚鏡子因何又與尋常鏡子不同?」
司微:……
司微急著去尋錦縭,懶得再應付這種無關人等,於是垂了眼,學著樓里小丫頭那樣福了福身:「不知。」
秦崢身後,蕭逸看了眼秦崢拿在手裡把玩的鏡子:「若公子想要,不妨讓玄霄再跑一趟,問一問這樓里的鴇母。」
秦崢輕笑一聲,把這枚鏡子隔著窗戶往外頭站著的司微懷裡一扔:「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沒必要。」
說罷,他側臉看了眼正皺眉接過銅鏡的司微,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行了小丫頭,臉上不樂意的表情收收,下回別離包廂窗戶門口太近,若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惹惱了哪位姑娘、客人,那可就有你受的了……去吧。」
除去工作場合實在避不開以外,司微向來不喜歡和這些說話間透著股子傲慢的人打交道,尤其是一看就跟自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打交道。
於是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透著股子敷衍地應了聲是……倒不是他把人好心當成驢肝肺,而是錦縭這一場舞台結束,他應該也不會再在這春江樓里多待,這一句叮囑雖是好意,但於司微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