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未曾被合攏的院門,面上雖還帶著笑,聲音里卻依然開始透出些許涼:
「司微,小微兒,我開始覺著,咱們在這郡王府里想活下去,怕是有點兒難。」
第40章
有些時候,底下人是極善於揣摩上頭人意思的,向來是會見風使舵。
那這龐管家對著人的態度……
雪酥低聲喃喃:「這到底,是郡王那頭,對咱們不在意,看不上,打算把咱們扔在這偏僻小院兒里自生自滅,還是……這府里得寵的哪位主子,對咱們有意見?」
司微嘆了口氣,這事兒,倒也不必把他也給加上:
「我只愁,如何要從這地方脫身出去……你可看出方才那龐管家有什麼不對?」
雪酥聞言倒是一怔:「啊?」
司微說話間,嘆息里夾雜著些許蛋疼:「……那是個太監,這麼個年紀,面白無須,喉骨也不往外凸,臉上更是連該扎出鬍子來的青黑色毛茬都沒見著,多半都是些年幼時便淨身入了宮的公公。」
雪酥啞然:「……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司微在雪酥的嫁妝箱子上坐了,面無表情的晃著腿:
「除卻跟著咱們一路從鳩縣回來,幫著你抬嫁妝箱子的那些個侍衛,方才這一路走過來,遇見的那些個負責灑掃的粗使僕從,約莫著都是太監。」
「也就是說,這郡王府里,除卻前頭明心堂跟著一眾前院配著刀劍的侍衛之外,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男人。」
司微面無表情,抬頭仰視跟他一道自鳩縣顛簸進這郡王府的雪酥:「但現在,多了一個我。」
這句話說出來,雪酥一開始根本沒翻過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直到她怔愣在原處,和司微對視良久,方才心頭猛然一跳:「你是說……你是,是福女?」
依託於早些年間,北疆一役連著打了二十多年,耗幹了國庫,熬幹了丁口的仗。
為了逃避兵役,以及出不起贖兵役的銀錢,民間百姓為此著實是手段百出。
狠心些的,直接斬去自己的手腕,斷去臂膀,甚至是強行打斷腿骨,延緩傷勢,甘願落下殘疾……只要熬過這一道鬼門關,活下來了,那往後就再不必擔憂被強征去充做兵丁,客死在他鄉戰場,連個收屍的人都不曉得有沒有。
這樣的存在,當時被稱為「福手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