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心下一驚,學著小姑娘家害羞的模樣,低頭輕輕應了聲是。
朱氏捏著司微的手略略重了一點,面上關切地問:「可是睡在一張床上?」
這句話問的,司微不僅是教朱氏捏在手裡的手僵胳膊僵,整個人都有些僵硬,最後只得撐著有些撐不住的笑意道:
「……那倒沒有。」
司微這句話一說出來,朱氏便跟著嘆了口氣:「我就知道……」
朱氏拉著司微的手,頗有幾分語重心長的交代叮囑著他:「小丫頭,聽崢兒說,你叫司微?」
司微垂首:「是。」
「可是採薇的薇?」
司微一頓,緩緩點頭:「是,採薇的薇。」
……當然不是,當初尤氏為他起這個名字,自然不是只為了聽起來像是個女孩兒。
說文有云:微者,隱行也;後又有人註:微者,匿也。
尤氏替司微起這麼個微字,雖與上輩子的名字相重合,本質上卻還是希望,他能躲過北疆那場連年徵兵,連著打了二十多年的仗。
但這些話,不能說,至少不能是跟眼前這個,看似溫柔持重的的太子妃說。
於是司微便只能硬著頭皮聽朱氏好生誇了他一通,說他這名字起的好,跟他這個人一樣,都是初春的薇菜,都是田裡初生的豆苗……
朱氏是一個看上去很溫柔的人,說話得體動聽,本身也沒什麼架子,若司微當真是個剛滿十歲的小丫頭,一路顛簸至京城,而後突然遇著這麼個事無巨細,多有關懷的似是娘親一般的人物,多半便要被哄得摸不著北了。
然而司微卻根本不敢小看了她去。
開什麼玩笑,先不說景升帝之長壽,光是太子如今都過了而立之年,就連跟秦崢一輩的那些個成親再早一些的,如今府上多半便已經迎接了下一代的新生命。
在這種情況下,她上能頂著來自景升帝後宮的那些個婆婆們相互之間的壓力來調停一二,下能手裡管著太子東宮後院裡的那些個大小事端,坐穩了自己太子妃的位置不說,就憑她如今這般保養得當、絲毫不見蒼老疲憊的模樣,便可知她在後宮、東宮裡的手段和地位。
日子不好過的女人,面上多少總是會帶出來些苦相的。
——就算她日子當真不好過,就憑著她太子妃的地位,對上司微這麼個什麼都不是的,都能輕易碾壓過去,而他司微在這其中留不下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