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壓下了一場譁變,卻也開了禁口,違逆軍令,無視軍規……謝楚安最後親手,把那些個激出了匪性的兵將們,於眾目睽睽之下,處決於校場之上。」
有些事,不能開頭,開了一個頭,就是開了禁口,開了禁口,再往後,人的下限就只會無限朝著深淵不斷下滑。
特別是,在這個過程中,嘗到了甜頭的人。
會放大某種感官,而後成癮。
司微幾乎是屏住呼吸聽完的這些事:這件事的性質極為惡劣。
先不說戰場殺俘,會造成日後敵方更為激烈、拼命的抵抗,致使敵方寧死不投降,便是這種近乎於屠城之舉,於人心上,則是人性的一種泯滅。
他們的刀兵,對向了老弱婦孺,對向了那些本不該出手的人。
而後得到了牛羊,不僅有了肉,還有了無數的牛羊皮……
這種甜頭,對於在前線整日拼殺,不曉得自己哪一天會死的兵將們來說,又有多大的吸引力?
而泯滅了人性的隊伍,到底該是軍,還是匪?
所幸,這個隊伍里還有個謝楚安,謝將軍,知曉把人往回牽。
就在司微微不可察鬆了口氣的時候,秦崢嗤笑一聲,手裡的書再次翻過一頁:
「後來,就有了景升二十一年的抄家案。」
「當時從縈州、洛州、澄陽、撒驛沿途等地,一連查出不少人,皇爺爺大怒,」
「早些年間,北疆戰場還在打,爺爺那頭其實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動南地的那些個官員,但實在是按不住這件事太過……所以當年牽扯進去壓往京城的罪臣眷屬,不下數千之數。」
「一時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而掖庭教坊,也教那些個罪屬塞得滿滿當當……時至如今,又是二十多年過去,百姓歸鄉休養生息,南地所繳納入國庫的銀子,卻年年漸少,洪災水患連年發生。」
「甚至還向朝廷請款,申請賑濟……」
秦崢哼笑一聲,沒有接著再往下說,只是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把自個兒的肚皮給撐破了。」
治貪,抓貪,這是一件從司微上輩子上下五千年,再到這輩子也都一直無法徹底解決的一件事。
酷刑扒皮充草,示眾於人前,都攔不住人心貪慾,更何況那南地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更似是司微上輩子湖廣兩浙那等富庶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