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的心臟在他說起這事時,有瞬間的跳拍,思及吳崖諳此行南下的目的,於是心緒便又漸漸放緩:
「這事兒原本也沒想瞞著……表兄,只是想著,待到時候人送過來了,這朝夕相處著的,也好教表兄慢慢察覺些許。」
「待那時,吳兄也好跟表兄說話。」
秦崢盯著司微的眸子漸漸放緩了些許,原先那股子蓄勢待發、將要噴薄而出的氣勢也跟著緩了下去,只最後有些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
「怎麼,還要怪我覺察得太早?」
只這會兒,院子裡到底還有外人在,秦崢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道:「待回去之後,你跟吳崖諳,都去我那一趟。」
「既是有事,那這些話,提前攤牌說明白了,也省得日後再添那些個有的沒的的麻煩。」
司微略略低了頭:「是。」
話說完,秦崢也沒說要讓司微走,司微嘆了口氣,也只能耐著性子站在他身邊,看著院子裡的人淘井。
淘井這活計是個辛苦活,得先撈了水上層落下去的枯枝爛葉,而後是井水底下積涌而來的淤泥和碎石,把井底的空間給清理乾淨空出來。
然而最最廢人、下死力的,便是最後的淘井。
淘井之所以是淘,就是為了把原先渾濁的水質,用水給淘洗乾淨了——
司微上輩子見著淘井的時候,是清淤之後用抽水泵將井裡的水給抽出來,直到最後出水水質清冽,地下水湧入,補充了原有井水,方才算是淘洗完成。
但在現在,抽水泵的影子都還不知道在哪兒,而想要把井給淘洗乾淨,就得以人力,使往外汲水的速度快於地下水湧出的速度。
只有這樣,淘到最後的井水才算是淘乾淨了。
而瘸腿漢子組裝出來的類似於汲酒器的東西,實際上就是一種汲酒器,和司微上輩子博物館所見的戰國青銅汲酒器相比,無非就是比例被放大了數倍。
將汲酒器自缸口放下,而後封堵汲酒器上方預留的缺口,以反覆熬煮過的牛筋堵子封口,藉助大氣壓強,將液體封入汲酒器中。
此時將汲酒器取出,則連帶酒水隨之一併取出,放開上方的缺口使空氣流通,則可得汲酒器中的酒水——眼下,只不過是將酒缸換做了井口,將汲酒器里的酒水,換做了井水。
原理上依舊相同。
再剩下的,便是與地下水的湧入速度爭時間,耗費體力。
這種活計的錢掙著,當真是個辛苦錢……但話又說回來,掙錢哪兒有不辛苦的呢?
司微正出神間,便見著被他打發去買豬骨的洪福和一早帶了幾個人手在客棧門外便和秦崢分別的玄霄前後從二道門裡進來。
洪福在前頭帶路,背後背了個簍子,眼見著院子裡還有外人,便也沒跟秦崢打招呼,只是低了頭避過了去,便算作是全了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