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封聖旨到了地方,交到秦崢手裡的時候,竟成了遺旨。
秦崢的手搭在明黃的緞面上,慢慢撫摸著。
過了許久,再開口時秦崢的嗓子已經帶了啞:「臨走前,皇爺爺可有什麼,另外要交代給我的?」
傳旨太監抹著眼淚,想起臨行前景升帝的叮囑,一時再次決堤:「有、有……聖上要奴才叮囑殿下,南地之事,定然要刮骨療毒,除惡務盡,要殿下撒開了手去做,他等著結果。」
「噗——」
男人嘴裡漱口的香茶噴了出去,近乎跳腳一般從玲瓏凳上蹦起來,拽著一旁丫鬟遞過來的帕子開始擦嘴,再抬起眼時,眼神盯著來人絲毫不敢錯:「你說真的,瞧清楚了?」
僕從點頭,極為肯定:「錯不了,真是正兒八經的傳旨太監,還帶著鹵簿儀仗,在城裡轉了一圈,兜兜轉轉去了順安街。」
這話一出,胡知府腦門上的汗都跟著下來了:「那紅顏,跟誠毅郡王是個什麼關係?」
提起這個,僕從也是一腦門的霧水:「這,小的不知啊……」
反倒是正在剔牙的小舅子開口:「聽聞這紅顏的主家,是嘉陵人出身嘉陵尤氏。」
男人琢磨著這麼個名字:「嘉陵,尤氏……我怎得不曾聽說過?」
小舅子道:「嘉陵尤氏,早就在當年韶關關破,胡人南侵的時候覆滅了,也就剩下那麼幾根苗苗,留存了些許過往的家財,後來其中一支將要絕戶的敗家子打聽著,尋著了昔日流落在外的姑姑,於是帶著剩下的財產便投奔了鳩縣的外嫁婦,這才有了這麼些錢,搭上了博宜趙家,來縈州開了這麼個鋪子。」
提起紅顏的主家,小舅子似有說不完的話:「我聽說那紅顏的東家,就那姓司的,也是個風流的人物,在鳩縣不過十歲之齡,便習慣往花樓子裡鑽……這些年出落的倒是愈發占便宜,惹得那些個女人們傾心。」
「就連清風樓的炙手可熱的晚霞姑娘,那都一門心思的往他身上放,還得人攢了一聲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皆為君子之交,風流而不下流——我哪裡就下流了?」
知府家的大小姐撇了撇嘴,雖沒說話,卻也能瞧得出她眼底的鄙夷。
然而這鄙夷嫌惡卻不是衝著司微去的。
男人,也就是縈州知府,胡毅成抹了把頭上的汗,問詢二人是否有得罪過紅顏的人。
小舅子沒好氣地道:「他自開自家的脂粉鋪子,跟我一個賣布的有什麼關係?」
大小姐則是道:「那倒不至於,他家的脂粉,如今風靡縈州,就連那些個宴請,姐妹間說的也都是紅顏每每新推出來的新妝面,追捧都還來不及,哪裡至於上趕著得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