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他換了副可憐模樣,抬起那隻受傷了的手,軟下聲叫她名字:「姜梨,我手疼。」
姜梨還在想剛才警察局的事,突然聽見這句,低頭沒有任何防備撞入他眼眸。
他眼眸濕漉漉的,帶了點小委屈。
姜梨怔楞住,連呼吸一併停住。但很快她就想起許肆之前說不疼的話,臉跟著冷下來。
「那就疼著吧,反正也是活該。」
她收回視線,轉頭坐到了長椅另一邊,離他遠遠的。
夜裡寒涼,連椅子都是冷的。
許肆見自己的鬼心思沒成功,垂眼無奈笑了。他收起那副可憐模樣,偏頭看她:「你心就這麼狠?」
「你才知道?」
姜梨把頭扭得更遠了,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他。
許肆頂了頂腮,笑著點頭:「行,我自己塗還不行嘛。」
姜梨還是沒回頭,身後人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停頓了好久,塑膠袋被翻動的聲音才傳過來。
明明裡面只有三樣東西,袋子卻被弄得唰啦唰啦的,噪音在寂靜的黑夜裡尤其刺耳。
她沒忍住,往那邊偷瞄了一眼,想看他又搞什麼鬼。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原本已經凝固的傷口莫名又開始流血,鮮艷的紅色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關鍵許肆還不覺,笨拙地用牙扭開碘伏瓶蓋,就要往傷口上直接倒。
姜梨秀眉擰緊,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奪下碘伏。
「哪有你這麼處理傷口的。」
許肆一臉無辜,「不是這麼處理的嗎?別的我也不會啊。」
「要不……」他拖著腔,悠悠掀起眼皮,「你幫幫我?」
他還真是順杆就往上爬。
姜梨迎著他含笑的眼神想拒絕,但看見他的傷口,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泄氣坐下,手掌攤開:「手給我。」
許肆唇彎起小小的弧度,似是又怕被她看見,硬生生給壓了下去。
她的手掌很小,他的手放在上面有點侷促,屬於她的溫度順著掌心傳來,暖得心裡有點癢。
他強忍住想握住的衝動,安靜看她蹲在他面前。
她輕鬆扭開礦泉水瓶,為他清洗傷口,動作熟練得好像幹過不少次。
許肆突然有點想問問她,還給誰這麼做過,但又怕從她口中聽到陸之洲的名字。
事實上,姜梨一次也沒做過。
這都是她以前受傷,她哥幫她做的流程。看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她抽出藥棉,用碘伏沾濕,正準備上藥,一瞥眼突然發現傷口附近有一排整齊的指甲印。
夜晚視線模糊,燈光晃動,要不是因為視角碰巧,那排指甲印很難被人發現。
姜梨疑惑的盯著,抬頭想問,卻剛好撞見許肆偷偷上揚的唇角。她愣了下,旋即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她說傷口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流血。
面前人消毒的動作突然停住,許肆感覺有些奇怪,抬眼就看見她咬住下唇,正死死盯著他,眼裡全是被戲耍的憤怒。
他嘴角抖了抖,完了。
「不是我……」
姜梨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甩開他的手就要走,臨走還不忘給他一腳。
許肆眼見人都要跑了,哪還有空顧上疼,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認錯:
「錯了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給拉回來,按在長椅上。這下也不敢再耍什么小把戲了,連碘伏遞過去都是小心翼翼的。
姜梨瞪著他,也不接。
許肆沒辦法,跪蹲在她面前,軟下話來求:「姜梨,我現在是真的有點疼了。」
他特意把流血的手舉到她面前,像小狗伸爪子一樣求關注。
姜梨低頭掃了眼傷口,因為剛才的大動作,血似乎流得更急了,順著手背蜿蜒流下,看著有點嚇人。
她咬咬牙,告訴自己是最後一次心軟。
她沒好氣奪過碘伏,用藥棉沾著幫他消毒,只是這一次動作不再溫柔。
許肆再疼也只能忍著,誰叫人是他招惹的呢。
姜梨越想越氣,脫口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跟高中時候一樣打架。」
說完,她自己都一愣,抬眼發現許肆沒注意,不自然的又找補了句:「你就不怕他出來找人報復你?」
許肆不在乎,「正好我還想再打他一頓。」
只要一想到那晚姜梨的樣子,他就總覺得自己下手還是太輕了。
「最好別讓他落到我……」
狠話還沒放完,姜梨上藥的手就用力按了下去。
許肆倒吸了口涼氣,下意識想抽手,但感受著手心的柔軟,到底還是沒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