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衡賊笑得肩直抖,「對了,你什麼時候不愛吃香菜了?上次跟我一起吃飯的時候,不還吃得挺起勁兒的。」
許肆傷口還沒恢復好,動作一牽動就疼。
他借著方衡手臂的力爬上床,平躺緩了好久,才有力氣反問:「誰跟你說我不愛吃香菜了?」
「姜梨啊。」方衡回答得理直氣壯。
許肆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他淡淡「哦」了一聲,言簡意賅解釋:「不是我不愛吃,是她不愛吃。」
方衡愣了下,旋即悟出這話裡面的深意。
因為她不愛吃,所以一起吃飯的時候就要特意避開香菜。又怕她直到有負擔,就裝著自己也不愛吃。
這是什麼頂級戀愛腦。
「那胃病呢?」他又問。
許肆掀起眼皮,在他戲謔的臉上掃了一眼,沒說話。
提起胃病,這事就更久遠了。
那還是源於他高二時無意之中的一句謊言。
高二十三班的體育課安排在周五下午第一節。
臨近期末,難得體育老師身體康健,這節沒改成自習。
許肆和一群男生照例在綠茵場上踢足球。
像這種體育運動,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對面人炫技一個滑鏟,球沒鏟著,鏟他身上了。
許肆被光榮扶著送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里沒人在,里側床位的隔簾倒是拉得緊緊的,不留一點縫隙。
他扶著桌子往那兒多看了兩眼,覺得哪裡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校醫去哪了?」
送他來的男生在屋裡找校醫,很自然的朝著裡面床位去了。
中午剛過,校醫沒有什麼事,在里側床位休息一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許肆本來沒想攔,無意識往地面掃了眼,卻突然看見帘子底下露出一雙白色的帆布鞋。
今早他和姜梨一班公交車,垂了一路的視線里全是這雙鞋,又怎麼會認不出來。
就連鞋頭那個墨汁小點都一模一樣。
眼瞧著,男生手伸向了帘子。許肆眼皮一跳,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用力推開扶著的桌子。
「哐當」一聲巨響。
男生手停在半空,回頭看:「肆哥?」
他跑過來,把許肆從地上扶起:「肆哥你牛逼啊,平地也能摔?你今天這身板也太弱不禁風了吧。」
腳踝部位的疼痛更清晰了,許肆咬牙忍痛罵道:「滾蛋,我有胃病,早晨沒吃飯,不太舒服。」
所幸校醫回來得很快。男生見沒他事,嘻嘻哈哈走了,從頭到尾沒發現什麼異樣。
校醫檢查許肆的傷處,腳踝已經紅腫得像是小山包,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聽著許肆敘述受傷原因,校醫推了推掉到鼻樑的眼睛,滿臉不信。
「踢個球就能摔成這樣?」
許肆目光下意識投到帘子上,他心虛地用鼻音應了一聲。
醫務室原本有些跌打損傷的藥,校醫翻了一頓卻沒找到。他嘴
里嘀咕著可能是被某位老師拿走,就走出門去找。
房門被拉開,樓道里的風灌了進來,吹得帘子飄搖。
校醫人是走了,許肆的話卻沒停。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他對著空蕩蕩的醫務室,自言自語說了一中午的胡話。
真的假的,有的沒的,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生怕哪一句斷了,帘子後面的女孩就跑了。
窗外日頭偏移,陽光照了進來,少女的影子倒映在帘子上,伶仃纖細。
她貓著腰,非常小心翼翼地貼近帘子。
她豎起耳朵,認真聽著少年每一句話,並細細將他有胃病的事記進心裡。
這一記就是三年。
而帘子另一頭,少年修長乾淨的手指輕撫上隔簾,沿著她影子的輪廓,一點一寸細細描繪。
這一繪,人就徹底印進了心臟里。
—
接下來兩天,姜梨全都是滿課。
她沒時間去醫院,但也沒妨礙許肆找她。
手機微信似乎沒有個閒著的時候。
有時候是心情愉悅的自拍,有時候是方衡帶來的飯菜,甚至有時候連窗台上爬進來只小螞蟻,他都拍給她看。
姜梨每張照片都點開看了,卻每條信息都沒回。
日子就這麼不知不覺到了周五。
那天是個大晴天。太陽高照,儼然有了幾分夏天的味道。
姜梨本來下午是有課的,但任課的教授有事,這節課就改了時間。
新搬來的舍友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也都混熟了。她們聽見姜梨沒課,主動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