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連箱子都沒打開過,直接放行了。
羅鏢頭抱拳,「多謝官爺。」
裴星悅:「……」他早該想到的,腐敗糜爛由上而下,所謂的嚴格怕是只對那些給不出油水的貧窮老百姓吧。
*
大舜朝正值權力交替的動盪時期,新帝如同虛設傀儡,由殘暴不仁的昭王攝政。
不過這些和百姓關係不大,日子再艱難,該過還得過。
進了城之後,裴星悅沒有隨羅鏢頭前往聯絡點,而是牽著馬,先找了一個朝食鋪子坐下來吃點東西,順便清點一下手頭結餘。
好不容易賺到的那五十兩銀子,在襄州給那對兄妹看病抓藥、買衣裳送盤纏之後,就少了一大半,幸好從襄州到京城,一路吃喝住行蹭著振興鏢局,總算保住了最後幾塊碎銀。
但也不多了。
裴星悅吃著早飯,那張惹姑娘家害羞的俊俏臉蛋上眉頭皺起。
想想小哥哥今後的生活花銷,這幾兩也實在不夠!
一個人時,風餐露宿,破廟雜草都能住,粗餅乾糧,白水充飢皆能對付,但是成家之後,總不能讓人跟著自己受苦吧。
想他闖蕩江湖也有三年了,竟然沒有置辦下一丁半點的產業,裴星悅想到這裡,對曾經快意江湖,大手大腳的自己,感到萬分的羞愧,這怎麼好意思去見心上人?
這樣一想,嘴裡的糯米糰子都不香了。
他唉聲嘆氣著,然而邊上聚在一起的人則興致勃勃地說著京城談資。
「聽說,中書侍郎家裡今日起了白幡,老夫人沒了。」
「咦,前不久這位不是剛辦了七十壽喜,老太太身子骨聽說硬朗著呀?」
「唉,別提了,還不是兒孫鬧的。」
「又是怎麼回事?」
只聽那前一個爆料的人壓低聲音道:「還能是什麼,昭王之前不是頒布了旨意,要擴充龍煞軍嗎?凡是那日去了宮裡參加慶功宴的大臣,每個人都得送個兒子進去,才能保命。」
他小心謹慎地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官差的影子,這才大著膽子說:「你們想想,龍煞軍是什麼?那些都是惡鬼,是在閻羅殿裡滾過火油下過刀海的修羅,閻王爺都不敢收,一般人進去還有命在?」
大家聽著一同點了點頭,聽著龍煞軍三個字,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恐,但是又按耐不住興奮和好奇,都想往下聽聽。
「那要是沒兒子呢?」
「沒兒子也有孫子,兒子年紀大了,孫子頂上,但得是能挑起大梁的嫡枝嫡脈,這樣的少爺哪一個不是老太太的心頭肉?這會兒,這些官員家裡都鬧得天翻地覆,想盡辦法規避,不是將庶子養在嫡母下面充當嫡子,就是抬個妾室當平妻,或者兩個嫡子當中挑個不受寵的,總之每天都在唱大戲。可誰想去龍煞軍?這哭天喊地地直接氣得老太太撅了過去,沒了。」
那人一攤手,說得煞有其事,仿佛親眼所見一樣,其他人則恍然大悟,接著也不藏私地分享他們好幾手的談資。
「兒子太少,送過去不舍的,兒子太多,爭著退縮,這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大人們可給為難死了。」
「其實二品以下還能想想辦法,但二品以上只要嫡長,哎,昭王這一手,可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直接掐住朝廷大官的命脈嘍。」
雖然他們說的小聲,但憑裴星悅的耳力,依舊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對當官的沒什麼好感,也就當個笑話聽聽,心說狗咬狗正好。
但很快一個略微拔高的聲音說:「不對,不對,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聽說……」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帶著神秘莫測,「昭王正練著一門邪功呢,每日得吸取一名男子的精血,才能大成。所以就找了這麼個藉口,要這些大臣獻上家裡的公子哥,你們想想,那些少爺細皮嫩肉的,養得油光水滑,吸起來才大補嘛。」
這個消息顯然比前面的更加勁爆,直接以壓倒性的曠世荒誕驚悚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個倒吸涼氣,不敢吱聲。
「咳……」裴星悅隔著兩桌聽著,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好傢夥,魔教抓女子採補元陰,昭王是直接抓男子吸取精血,這倆是同出一脈的魔頭吧。
這話題不好繼續開展下去,他們識趣地在傳播開前換了一個,至於回家後怎麼跟親朋好友以訛傳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哎,東臨節度使的家眷聽說已經被抓回來了。」
「可惜了,趙大人真是一個好官啊,就要這麼沒了。」
「是啊……」
這個消息令人沉重,就連京城百姓都為趙奇感到惋惜,每個人長嘆一聲,吃完桌上的朝食,各自離開忙一天的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