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更是難以描述,這輩子若是吃到過一次,大概也值了。
宣宸坐在一旁,見他吃得認真,不由地支著胳膊托腮,滿臉的溫柔和笑意,問:「怎樣,可還入得了口?」
「皇宮中的御廚大概也就水準了吧?」他想像不出比這更好吃的味道。
宣宸說:「這裡的主廚就是御廚出身,你要是喜歡,可以天天吃宮宴,這酒,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只要裴星悅能夠留下來,他可以拿一切去寵,去網住他。
裴星悅放下的筷子,不為所動,「可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都會膩,我更適合坐在酒肆里,喝著燒喉嚨的烈酒,點上一兩個小菜,聽著鄰桌閒談江湖事,而這裡富麗堂皇,與我格格不入,我不自在。」
宣宸感同身受地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裴家的那趟鏢,你可有進展?」
裴星悅想到宋成書給的消息,眉頭不由地深深皺起來,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他估摸不准真假,內心深處其實並不相信,但萬一呢?
想到天上宮中的那口鼎,如果通過宣宸,應該是能輕易見到的。
但他又猶豫起來,一旦向這人要的東西多了,他就還不清斷不了,這樣一想反而難以開口了。
宣宸見他猶豫,倒也不急,循循勸道:「有消息不妨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查,總比你一個人快吧。」
過去的五年,上頭有先帝壓著,周圍又遍布敵人,都在虎視眈眈等著他露出馬腳,宣宸根本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讓人知道裴星悅的存在。
但現在,無需再有這些顧慮。
裴星悅搖頭,「我自己的事,不勞昭王費心。」
聞言,宣宸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隱隱浮現戾氣,但未免將人嚇跑,他還是克制著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淡然模樣,但握著酒杯的手,青筋畢露。
八年後的重逢形同陌路,一頓上好席面吃得消化不良,宣宸氣血虧損,毫無胃口,只是就著裴星悅喝了兩口酒。
而裴星悅秉持著不能浪費的原則,倒是敞開了肚子吃,只是今日胃口欠佳,還餘下大半,他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放下筷子,看向宣宸,「我吃飽了,那……」賑災之事?
不等他說完,宣宸便興致缺缺道:「人也該帶來了。」
人?
話落,便響起了敲門聲,「王爺。」
這不是陸拾的聲音,有些低沉和冷漠。
「進來。」宣宸道。
吱呀一聲,廂房門被推開,只見另一名帶刀侍衛走進來,抬手衝著宣宸行了一禮後,目光瞥了一眼紅衣青年,然後回頭抬了抬下巴,兩名黑衣龍煞士兵便拖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那人應該是昏迷的,如同死狗一般被重重丟在了地上,一路跌撞,已經磕得鼻青臉腫,額頭滲著血跡,而最後這一下,力道之大讓他發出痛苦的呻。吟,然後活生生地被痛醒了。
裴星悅驀地站起來,驚詫地看著這一幕,接著回頭轉向宣宸。
宣宸神色極淡,手裡把玩著精緻的酒杯,嘴角緩緩露出殘忍的笑,不過感受到裴星悅的目光,他又收斂了幾分,安撫道:「星悅別著急,國庫空虛,是發不出賑銀,也買不了糧的,總得容許哥哥先籌集一二。」
什麼?裴星悅怔了怔,他看向地上的人,衣著雖然已經髒污不堪,但能發現用料講究,是上好的綢緞。
手上扳指,身上玉器,纏著金腰帶,身份不是富商就是官。
聽見說話聲,那人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四周,然後視線落在輪椅上的宣宸,瞳孔驟然縮緊,露出無邊的恐懼,接著他不顧傷痛,匍匐著爬向宣宸,哭喊道:「昭王殿下,昭王殿下,饒命啊!下官不知道所犯何事,勞您大動干戈,下官愚鈍,還請明示……」
這一抬起頭來,額頭血跡蜿蜒在褶皺里,看起來老態龍鍾,令人不由心生惻隱。
而且被這麼不明不白地拖過來,竟也不敢質問一聲,顯得更加卑微可憐。
裴星悅不由地露出不忍,但雅間裡的其他人都無動於衷。
昭王瞧著臉上帶笑,實則心情無比惡劣,語氣不由地更加森冷,「本王聽說陝州大旱,流民眾多,急需賑災,唐大人,可知此事?」
唐大人聞言愣住了,他一路上想了各種緣由,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昭王才被如此對待,沒想到竟是為了賑災!
可是賑災跟他工部侍郎有什麼關係?
但是這話他實在不敢問,便只能迂迴著說:「天災之下,苦的是百姓,下官也有所耳聞,只是身在工部,不便插手……」他小心抬起頭,見宣宸的目光轉為陰冷,頓時渾身一哆嗦,連忙磕頭道,「王爺若有吩咐,下官肝腦塗地,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