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悅正要回房,忽然他腳步一停,面露疑惑,接著又重新翻上了屋頂,眺目遠望,只見幾道身影正踩著坊街屋頂快速而去。
瞧著身手和速度,皆是有品級的高手。
不過為何行色如此匆匆,而且在京城之地,竟不掩身形,不遁陰影,堂而皇之地輕功疾行,難道不怕驚動官府嗎?
突然,他認出了墜在後方的一位,便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羅鏢頭的武功離自在境還差了一些,就算內力提到極致,依舊追趕吃力,恰在此時,肩膀上忽然被人輕拍了一下,耳邊傳來一聲,「羅兄。」
羅鏢頭一口氣沒提起來,直接落了地,接著面前出現了一襲紅衣,垂著高高的馬尾,對方好奇地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去?」
烏雲遮月,只有街頭巷尾堪堪幾盞燈籠照著夜色,然而被大風吹著嗚咽呻。吟,苟延殘喘地將熄未熄。
好在雷雨將至,讓羅鏢頭趁著電閃如劈日之際看清來人。
「裴少俠,原來是你啊!」羅鏢頭提起的心終於落了地,接著一把扯住裴星悅,閃身進了昏暗巷道,不等後者多問,便說,「趙大人馬上就要行刑了!」
裴星悅驚愕萬分,「什麼!」
羅鏢頭趕得滿頭大汗,神情雖看不清,但言語猶如熱鍋中的螞蟻,快速地交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原本大理寺定於三日之後於朱雀門前斬首,可是突然改在今日五更於宣武門前行刑!龍煞軍昨夜一直到處抓人,為了避免被發現,是以我們的人都小心蟄伏,沒想到竟錯過了這重要消息,一直到監視著大理寺牢房的人發現囚車動靜,才匆匆趕來通知!」
轟隆一聲驚雷落下,裴星悅恍然中聽到了更夫敲鑼之聲,他口澀艱難道:「已經五更天了。」
羅鏢頭一臉空白,喃喃道:「糟了,來不及了……」
他們得到的消息匆忙,聚集匆忙,來京匆忙,本以為還有三天的準備,沒想到老天爺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
羅鏢頭頓時狠狠地一掌拍在牆壁上,憤恨道:「昭王對趙大人究竟有多大的恨,多大的仇!竟是連一點活路都不肯給他!」
裴星悅一愣,「昭王?」
「我們監視的人看到昨夜昭王進了大理寺地牢,接著今日四更,大理寺推出了囚車……」
羅鏢頭話未說完,面前的紅衣青年便消失在原地,他驚疑地低喊道:「裴少俠?」
「我去看看。」
裴星悅提起一口內勁,將輕功運用到了極致,眾人只見屋頂上,一道殘影如電閃而過,眼花一般。
他想不明白宣宸為什麼這麼做?
難道是因為白日裡他的求情犯了昭王的忌諱嗎?
可那是一個好官啊,既然碰到了,他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雷聲過後,雨點噼里啪啦砸了下來,落在臉皮上生疼。
他顧不上這些,速度越來越快,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前方趕往宣武門救人的武林豪傑,幾步登雲踏月,便迅速登上高高的城牆一翻而過,降落法場。
雨勢越來越大,幸好官兵手中的火把沾滿了火油,還未熄滅。
昏暗的火光下,他們無視那雪亮的刀鋒,沿著劊子手那殺人刀上的血跡,看到了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雨水混著血泊將囚衣染得漆黑暗紅——人頭已分離。
裴星悅瞳孔一縮,頓時僵硬在原地,天地之下,他突然有種無處立身的錯覺。
「我們來,來晚了……」
「趙大人……」
聽著武林豪傑們一聲聲悲戚,裴星悅滿身冰涼,頭頂的雨好似利劍一般將他的心插得千瘡百孔,他努力睜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身著囚衣的屍體,血跡模糊了面容,他不認識趙奇,然而摔在地上的亡命牌上的字跡,還未曾被雨水暈染。
他彎腰撿起來,入眼刺目的便是——斬罪犯趙奇東臨節度使。
腳邊還有幾個亡命牌上,則寫著——斬罪犯趙奇妻趙張氏。
——斬罪犯趙奇子趙元。
——斬罪犯趙奇女趙暖。
……皆是家眷。
「混蛋!混蛋!」眾多來遲的武林好漢,捏緊了手裡的武器,猩紅的目光望著周圍的如臨大敵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