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批叔叔阿姨們或開心或忐忑地去大門口接自己家孩子。
鍾姨一手拉著梁姨,一手拉杜姨,興奮地跟她們分享:「你們緊張嘛?我緊張死了。」
「我以前給我閨女開家長會,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單獨談話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
「你們家裡誰來呀?」
鍾姨問完先說了自己的情況:「我們家那口子本來跟我閨女爭來。」
「後來我跟他說,他一來就降輩了,嚇得他今天早上天沒亮就跑去釣魚了,生怕我叫他來學校當『家崽』。」
「我兒子特意從外地回來了。」梁姨眉眼間都是喜悅,她常年獨居,兒子一家在外地,說不想他們肯定是假的。
她不愛出門,又多愁善感,時間久了心裡積下了毛病。
現在上了老年大學狀態好多了,每天跟學校里的同學一塊織毛衣,聽她們嘮嘮嗑,不僅心情調理好了,靈感也大爆發,新書都快寫完了。
連帶著也顧不上想兒子兒媳了。
但是他們能回來,梁姨還是很開心。
杜姨也是同樣,長時間加班的兒子兒媳雙雙請假,爭搶來開會的名額。
家崽們也不想錯過這次難得的與父母相處的機會。
老人上了老年大學後,不少家崽發現老人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
他們意識到,就算老人生活能自理,也要經常跟老人聊天溝通,他們渴望親情的回饋,同樣需有效社交。
就像林校長曾經發在群里的一篇文章——《別讓老人的世界成為一座孤島》。
他們很慶幸,還能彌補缺失的陪伴,也期待能仔細看看這個老人們心之嚮往的烏托邦。
常青樹老年大學好像真有獨特的魅力。
校長在「無人之境」栽下一棵樹,這棵樹給叔叔阿姨們投下一片綠蔭,讓他們在這裡可以彌補缺憾,發現自己特長。
讓他們不至於被困在方寸之間,雖是暮年,但是曾經高飛過,仍記得自由的滋味,他們現在依舊可以放心翱翔。
……
開會的不止家崽,還有真「家長」,比如平時囂張的李叔,此時要老老實實扶著八十八的老爺子,還要被老爺子嘲笑他走得慢。
路過的老傅也要老老實實地對著老爺子叫一聲「叔」。
傅覽山若有所思,「原來血脈壓制這麼管用。」
「你想幹什麼,你爺爺奶奶都掛牆上好幾年了,早投胎去別人家當孫子孫女了,你別打擾他們。」
「我不去打擾我爺爺奶奶。」傅覽山話鋒一轉:「但是我記得我三爺爺,也就是我爺爺的三弟,你的三叔今年也八十多了,身體還挺硬朗的,我找人把老爺子接過來,你們兩個交流一下。」
老傅面露痛苦,快速轉移話題:「那什麼,我帶你去教室。」
「我還給你寫了封信,在桌洞裡面,你自己偷偷地看,我覺得我寫得可有文采了,給我自己都感動哭了。」
老傅著急忙慌地把傅覽山送到教室,看了眼李叔還在陪老爺子,他就自己遛到一邊找廖叔了。
「老廖,今天誰來給你開家崽會?」
老傅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老廖從他侄子家搬出之後一直住學校,他是個苦命人,家裡哪裡還有人來給他開會。
老傅小心翼翼地觀察廖叔的表情,發現他一直在看窗外,心裡思緒萬千:「老廖一定是因為觸景生情,才不敢往教室里看。」
「瞧我這張嘴,怎麼這麼欠呢?」老傅當機立斷,踮著腳,勾住廖叔的肩:「兄弟,你不要傷心,我把我兒子送給你,以後我兒子就是你兒子。」
「等會兒把你凳子搬過來,讓他一屁股坐兩個凳子,就當是給我們兩個開會了。」
「你說什麼呢?」廖叔剛感慨完學校的綠化做的真不錯,轉頭就看見老傅眼含熱淚,差點眼淚鼻涕糊他一身。
「你仔細看看,我位置上有人。」廖叔驕傲地抬了抬下巴:「蘇浩老師來給我開會。」
老傅跟著看過去,蘇浩正揮著手跟他們打招呼。
蘇浩老師住廖叔隔壁宿舍,他主動提出來幫廖叔開家崽會。
同樣住宿舍的謝姨也有人來開會,是許久不見的非遺老師景欣冉來當一天家崽。
學校是大家的家,叔叔阿姨們有很多「家崽」。
此時,教室里是涇渭分明的兩派。
坐在位置上相顧無言,低頭看手機裝作很忙,試圖逃避社交的的家崽們。
和忙著社交,全班都是熟人,吵吵鬧鬧的叔叔阿姨們。
他們不僅自己社交,還帶著家崽們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