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對於別人的善惡情緒感知都很靈敏,對他有惡意的,他只會更惡,但對他有善意的人,江見便寬仁許多。
比如此刻,他任由著這老婆子給他傷藥。
他混跡江湖多年,受過大大小小不少傷,對金瘡藥這等傷藥最是熟悉,嗅到了那氣息,江見更少了幾分警惕。
老人家很溫柔,不像師父,總是粗手粗腳的會弄疼他,甚至不影響他吃麵。
這一晚,江見不僅胃裡暖暖的,心裡也流淌著一股怪異的暖流。
待他的面吃完後,他的傷也被處理好了,不僅如此,他染血的袍子也被那阿婆熱心拿去洗了。
江見無事,便同那老伯嘮了起來,才得知老人家膝下只有一子,多年前被徵兵死在了戰場上沒能回來,兒媳剩下孫女後沒幾年也惡疾纏身去了。
「那怎麼只見你們二老?」
彼時江見還不知兩位老人的傷痛,只眨著清澈的眼眸,好奇地問了一句。
「三年前被山匪劫走了,如今也沒回來。」
那婆子正好出來,老眼閃著淚花,哽咽道。
「那這事官府不管嗎?」
山林間,徐徐清風伴著少女清脆的聲音,江見聞言,唉聲嘆氣了一陣,粲然笑道:「我也是這麼問的,但他們告訴我這裡的縣令是個不中用的,懼於山匪兇悍,只知道縮著,不敢出人剿匪,便當了許多年的睜眼瞎,因而沒人為被山匪劫走的女子做主。」
江見面上出現了一種類似憐憫的情緒,但這種憐憫又不夠誠心,看上去風輕雲淡的。
雲桑聽得來氣,鼓著兩頰氣憤道:「為人父母官,怎可如此做派,真是尸位素餐,合該將其貶下去才好!」
面對這樣烏煙瘴氣的山匪,這樣多被荼毒的女子,縣令竟還能視而不見,過他的安樂日子,真不配做這個縣令。
雲桑的氣勢洶洶的斥罵逗笑了江見,他捏了捏雲桑的手心,那是手掌中最柔軟的地方,雲桑被撓得發癢,立即就想後縮,但沒能成功。
「看不出來軟綿綿的娘子還有這麼大口氣的時候,說得好像你是皇帝似的~」
捏完雲桑,江見還不客氣地調侃,雲桑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全然忘了之前自己看到江見大開殺戒時的心境。
江見的目光落在少女鮮活的眉目上,細細打量了一番,沒有在上面看到讓自己不喜的懼怕,這才暢快起來。
「現在這樣多好,方才在大堂里,娘子看我就好像在看鬼,我可是很難過的。」
少年憤憤不平地訴說著自己彆扭的心緒,雖然雲桑覺得很離譜,但她就是覺得江見在撒嬌。
些許震驚地看著身畔人,雲桑有些不可思議。
江見真是個複雜的人,前腳那麼兇殘,後腳還能笑盈盈地向她這樣一個最弱小的姑娘露出這般姿態,好沒有枷鎖的一個人。
「也沒有在看鬼,就是猛然看見你殺了那麼多惡人心裡難免害怕,和你之前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