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見的身份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然臨行前雲桑還是殘留著些許憂慮,會想這一切是否會是陛下編造的,目的還是為了引蛇出洞,讓江見這個曾經得罪過他的人伏誅。
轉念一想又被她否決掉,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先不提那枚特殊的玉鎖,若只是為了誅殺刺客,陛下何至於親自來到這西北雪山酷寒地。
她不應當想這麼多才是。
穩了穩心神,雲桑看著輕裝簡行的江見,想起了一事叮囑道:「聽莫公子說洞窟里可能還困了人,若是可以把他們也帶出去吧,死在了裡頭會變成孤魂野鬼,有些可怕。」
跟對莫風的態度大差不差,既不是來索命的,雲桑覺得能活一個是一個。
江見懶洋洋地應了,他一向不會拒絕娘子的要求,況且這個要求於他而言很簡單,只需在洞窟中吹笛將四散的人引過來便可。
晨曦灑落在綠茵茵的河谷,雲桑站在開滿雲桑花的碎金色暖陽中,目送著江見進入洞窟。
只希望江見日後一帆風順。
……
嚴寒冬日裡,長亘山腳下荒蕪一片,連鳥雀的身影都沒有,就像一座毫無生機的死山。
一朵朵營帳扎在山腳下,如同荒蕪中開出的一朵朵白花。
仲冬時節,還是在這樣清冷的西北寒山中,就算是個年輕力壯的青年也無法抵禦嚴寒,何況是上了年紀的承寧帝。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氅衣,身邊的王內監奉上手爐道:「陛下,拿著暖暖身子吧。」
承寧帝沒有拒絕,只執著地盯著不遠處皚皚雪山,神色哀慟。
「瞧瞧這茫茫雪山,光是在這都能感受到了那股冰寒之氣,不知裡面又是何等酷寒,可憐承徵本就家破人亡,僥倖留下一條性命竟還是在這樣的艱險中長大,長大了更是在刀口上掙扎求生,慘也,苦也。」
在這逗留了已有六日,這已經不是王內監第一次聽到陛下傷神感嘆了,車軲轆般安慰的話已經說了一次又一次,但王內監不敢厭倦,再度重複道:「陛下勿憂,這是老天爺在庇佑九殿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瞧,九殿下終究是來了長安,和陛下相遇了,這正是上天的安排呀!」
雖然方式實在荒唐,這話王內監省去了。
大概人悲傷的時候就是需要有個人在旁邊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讓自己的心情舒坦些,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免俗。
「沒錯,這是天神的眷顧,讓朕有生之年還能彌補自己當年的過失,善哉。」
一陣寒風襲來,將承寧帝吹得縮了縮脖子,王內監見狀,忙勸道:「陛下,外頭冷,怕是那些個俠士今日也不一定有影,咱們回帳子裡吧。」
幾乎每一日,陛下都要在冷風中站一會,遙望著雪山口,期待那裡有人出來。
然人倒是有出來的,不過都是那些個一無所獲還險些在雪山中迷路的江湖俠士,並不是陛下所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