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來,俞汀擦著濕發瞥了眼隔壁房間,關得嚴實,只門底露出光來。
俞汀思索了兩秒,還是先轉去廚房了,打開冰箱拿姜,門上的幾個雞蛋擦得乾乾淨淨,靜靜臥在袋子裡。
他正長身體,每周末趙如菲都會去菜市場買一次土雞蛋。
俞汀拿了兩個雞蛋。
薑湯煮好,醪糟雞蛋也好了,俞汀裝了兩碗薑湯,兩隻醪糟雞蛋只裝了一個碗,找了個托盤端著,無聲快速跑回屋了。
屋內,陸絕倚著窗,正認真看著外面的無盡夏。
大片藍色的花在大雨里越開越茂盛,陸絕聽到腳步聲微微側目。
俞汀換了套衣服,款式和陸絕身上一樣,只顏色不同,是白T白短褲,燈光落到他柔軟的發梢,顯得他更白了。
陸絕眼尾微微動了動,唇角翹了起來,音量很低,「你這裡的無盡夏,比我那兒開得好多了。」
他比俞汀高出六七公分,身形也要寬闊一圈,俞汀穿上寬鬆的衣服,到他身上像緊身衣,哪哪都緊。
俞汀上前放下托盤,解釋說:「繡球花吃水,多來幾場大雨,你院裡的無盡夏就長起來了。」
他先端了醪糟雞蛋遞過去,「你沒吃晚飯,吃點東西再喝薑湯。」
奶黃色燈光照進碗裡,兩隻圓嘟嘟的雞蛋擠在白瓷碗裡,周邊飄滿了香噴噴的醪糟,湯里加有紅糖,顏色十分喜人,還撒了一小把干桂花,濃濃的桂花味和蛋香混合出清新的香甜。
陸絕接過碗,窩蛋煮得又滑又嫩,白瓷碗很薄不隔熱,滾燙著手心,他抬眼看俞汀。
俞汀也捧著一隻碗,不過碗裡只有淡褐色的液體,陸絕問:「你不吃?」
俞汀小口小口吹著碗,「不餓。」他低頭喝了一口薑湯,又燙又辣,他輕輕嘶了下舌頭。
喝完抬頭,陸絕還是剛才的姿勢,兩眼深深望著他,這種眼神俞汀餓極了也有過,他空出一隻手推託盤到陸絕面前,「你是這碗。」
陸絕笑了,沒說話收回視線,拿過勺子幾口吃完了窩蛋,湯也喝見了底。
吃完東西,也喝了薑湯,到睡覺時間了。
不能去客廳睡沙發,如果趙如菲再起夜撞見無法解釋。
也不能以床不夠睡為理由,俞汀的床寬一米五,躺兩個一米八以上的男生會有些擠,但也還能湊合。
俞汀在洗澡時想了一個理由。
他關了頂燈,留了書桌的檯燈,從抽屜拿出一份競賽試卷,拉開椅子坐下說:「你先睡,我再做套卷子。」
陸絕看了一眼,挑眉,「你要參加物理競賽?」
「嗯。」俞汀又抽出一本草稿本。
俞汀的草稿本是A4大小的檸檬黃紙,沒有裝訂,用三隻銀色小夾子扣著,詞典厚的草稿紙和印刷的一樣,每一頁都寫著工整秀麗的公式和演算。
翻到一頁新草稿紙,俞汀就全神貫注開始演算了。
此時屋內僅有的光源照著俞汀的臉,那兩扇纖長密集的眼睫毛在他臉下方,投下了兩扇清晰無比的陰影。
陸絕也沒打擾他,他站在床邊,俯視著簡單的床鋪。
床和它的主人一樣簡潔乾淨,淺藍色的床品,鋪著一床涼蓆,四條床腿綁著四根光滑的竹杆,掛著一頂白紗蚊帳。
蚊帳提前放下來了。
陸絕撩開蚊帳,又聞到了俞汀的味道——曬過陽光的皂角味。
喉間凸出的鋒銳喉結來回滾動了幾次,陸絕才躺下了。
蚊帳將床罩成了一個四方的、狹小的密閉空間,開著窗,外面下著暴雨,房間裡也有一些悶,更別提蚊帳里。
俞汀算了一半題,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他回頭看去,隔著白紗帳,陸絕側躺著,還蓋著——
薄被?
那條薄被是趙如菲放的,她總覺得俞汀會冷,儘管前幾天地表溫度破40度了,她還是擔心俞汀會涼出病。
其實俞汀大半月沒蓋被子了。
見陸絕密不透風蓋著薄被,俞汀先是驚訝,很快想到了陸絕虛弱的臉色和病,他會懼寒嗎?
俞汀放棄了去搬電風扇,握緊水筆甩了甩墨,回頭繼續做題了。
*
第二天,俞汀喊醒了陸絕。
外面還下著下雨,淅淅瀝瀝響著,下了一夜雨,涼爽了不少,陸絕睡眼惺忪,望著穿著藍白外套校服的俞汀,他嗓音是剛睡醒的沙啞,「早。」
「早。」俞汀說,「吃早餐了。」
陸絕掀開被子下床,迷糊跟著俞汀出去,落座了他才想起來問:「你媽走了?」
俞汀在對面落座,「嗯,她都是六點半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