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陽台,他就喊俞汀,「快來,下雪了!」
2011年的初雪來得猝不及防。
俞汀到陽台,就聽到了樓下嘰嘰喳喳的歡呼聲。
雪悄悄下了好一段時間,他垂眼望去,地面已經鋪了一小層雪,幾個小朋友穿著厚厚的棉服,已經在團學雪玩了。
俞汀伸手出了陽台,他攤著手,一片鵝毛般的雪花落到了掌心,微微的涼意。
想到什麼,他歪頭去看陸絕,沒想到就直直撞進了那雙漆黑的眼眸里。
「有事?」陸絕看著他問。
俞汀不自覺合攏手,將那片雪花握在手心,他扭回頭,看著撲簌簌落下的雪花,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
他其實想問陸絕春節會留在陵江嗎?
陵江的春節會下特別厚的粉雪,粉末一樣的雪,摔進去也不會疼,他知道一處滑雪的好地方,小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常去。
後來爸爸出事,再沒去過。
假如今年陸絕留在陵江過春節,他想帶他去那兒滑雪。
只是——
那只是假如。
*
期末時間過得異常快,最後一門考試結束,考場瞬間解放,呼啦啦便跑沒人了。
只剩俞汀。
現在正是公交車高峰期,他不喜歡擠「罐頭」,乾脆抽出一本意語專業書籍繼續看。
他這段時間自學意語,大部分意語書都能輕鬆閱讀了,只有專業性的還有點難啃。
他邊看邊查著詞典,一時入神忘了時間,等啃完了一篇論文,他才發現教室亮了燈。
他抬眼,旁邊趴著的人也睡眼惺忪撐起胳膊,眯眼問他:「看完了?」
窗外天色早黑盡了,俞汀看了眼時間,快八點了,陸絕的考場在另一棟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俞汀收起書,「嗯。走吧。」
兩人出了教室,走廊的窗戶關著,但還是冷得凍人,呼吸的熱氣都清晰可見。
陸絕冷得「嘶」了一聲,問俞汀,「去后街吃火鍋?」
俞汀給趙如菲發了條微信,趙如菲回他已經吃過晚飯了,他就點頭,「好。」
還是上次高二三班聚餐那家火鍋店。
陸絕點了三宮格,紅油湯鍋、番茄湯鍋,還有松茸菌湯。
冬天吃火鍋是一件太幸福的事,加上兩人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陸絕點了一大桌菜,俞汀也比平時多點了不少。
兩人聊著天燙著火鍋,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
有幾盤肉沒動,蔬菜籃里也還有幾片娃娃菜,俞汀把剩下的娃娃菜倒進了菌湯鍋里。
燙好他剛夾出來,火鍋店門口忽然一陣吵鬧的喧譁聲。
吵得厲害,店內還有幾桌顧客,紛紛往店門口瞥去。
是一大群年輕人,有男有女,有的穿常服,還的套著二中校服。
應該是剛喝完酒來吃飯,鬧哄哄的還特別濃的酒氣。
人群里有一個男生本來醉醺醺掛在一女生身上在說笑,餘光冷不丁掃到左邊的一張桌子。
男生馬上離開女生站直了,酒也醒了,拉過還在喋喋不休的一個男生就往外狂跑。
「你們吃,我們有點事先走了!」
「蔣、蔣宇你他媽有病吧!」被拽著的跑男生喘不上氣,還是罵罵咧咧,「老子、老子泡著妹,走、走個幾把啊!」
蔣宇往後瞅了好幾眼,離火鍋店有一段距離了,他才喘著粗氣停住了,他甩開男生的手,氣都沒喘勻說:「煞筆!你、你泡個、屁!陸、陸絕在那家店裡!」
男生乍一下沒反應過來,「陸絕是誰?」
蔣宇踢了他一腳,「煞筆啊你!把我們從二中搞開除那樽神!」
男生眼睛猛然張大,總算清醒了,他慣性要爆粗,話到嘴邊又悄悄低了幾個度,「草!是他啊!」
想到又是被開除,又是進局子賠錢,男生氣得牙痒痒,卻實在怕了陸絕,反扯著蔣宇往前繼續跑了老長一段路,才拍著胸口說:「還好宇哥你眼尖,真不知道咱們怎麼惹到那大神了!我都被他整死了!」
蔣宇哼哼,「你偷著笑吧,我們也就是換個學校賠點錢,趙遠霄可是進去了。」
想到曾經的老大,男生吞咽了幾次口水,壓低聲音問:「宇哥,陸絕到底什麼背景啊?能把你都整開除,還給霄哥整進去蹲一年呢。」
趙遠霄家裡不管他,他打小在社會上盪,打架狠不要命出了名,認識不少社會混混,連那些大人老師都避著他走。
可那樣的狠人,加上蔣宇這種二代,陸絕輕輕鬆鬆解決了。
蔣宇閉緊嘴,他四處觀察,確定附近沒人,他才豎起一根食指,暗示著朝天空指了幾下,壓聲說:「上面。我們下輩子都惹不起那種,以後碰到直接繞著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