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花,仿佛就入了一片深綠、淺綠,又藍色的花海,來過無數次,俞汀對每一塊地都了如指掌,他沒有迷失,準確穿梭在每一條走道里,仔仔細細挑著花。
他答應過陸絕,上學期的期末排名能穩住,就送陸絕十盆無盡夏。
陸絕保持住了,他欠陸絕十盆無盡夏。
在花房裡挑了很久,俞汀才離開了花房。
他抱著一盆滿是花苞的無盡夏,放地上了,才看到張敏華來了。
張敏華擦著汗,說:「你在花房啊!我剛去找過,沒看見你啊!」
俞汀笑,「花太高了。」他問,「您找我媽嗎?她送貨去了,快回來了,房裡有風扇,您進去吹著等等。」
張敏華擺手,「沒事,我路過來找你媽聊聊。」
她明顯不高興,「我沒工作了,閒得慌。陸家少爺病養好走了,園子裡要不了那麼多人,裁走了一大批人。」
「那麼高的工資,真捨不得。」張敏華發著牢騷,「這陸家少爺怎麼不再多病會兒!」
俞汀沒接話,張敏華也意識到盼人生病挺沒品的,她尬笑兩聲轉了話,「你媽的病徹底好了吧,大半年沒毛病了,不會再有事吧?」
俞汀說:「醫生說治癒不了,目前是沒事。」
張敏華嘆氣,也是,是癌呢,還在身上動了那麼大刀子的手術,她還要說話,車喇叭響了一聲,趙如菲回來了。
張敏華馬上跑上前,趙如菲停穩車,兩人就進屋聊私密話了。
周日晚還要回校晚自習,吃過晚飯,俞汀沒讓趙如菲送,打車帶著十盆無盡夏回了小區。
陽台原本的兩盆無盡夏開得還不錯,加上俞汀新帶來的十盆,整片陽台全鮮活了,一大片藍幽幽的花,很是生機勃勃、賞心悅目。
俞汀站著,彎腰,蹲下,拍了一堆照片,挑選了兩張,發到了陸絕的郵箱。
【欠你的十盆無盡夏。】
陸絕還是沒回。
這幾個月,俞汀每天都按時給陸絕發著生活里的點滴,陸絕回復的頻率不高,偶爾找到機會了,兩人能聊上六七封郵件。
距離上次陸絕回他郵件,俞汀掰著指頭算了一會兒。
16,16天。
也到了轉房租的時間,俞汀又登錄微信。
他和陸絕的聊天記錄從一月開始,只有三條轉帳記錄。
又轉了六月房租,有四條轉帳記錄了。
俞汀輕輕吐了一口氣,捏著手機起身,趴在陽台吹風。
白天氣溫高,小朋友晚上才出來玩,樓下有兩小孩在快樂地瘋跑,好一會兒才不見了。
俞汀收回目光,抬頭看夜空。
滿天繁星,月亮也比較圓了,俞汀靜靜看了很久,嘴裡燥得發乾,他去了廚房。
打開冷凍室,裡面裝了一箱鹽水冰棒。
全是同一個牌子,俞汀蹲在冰箱前面,挑了一會兒才拿了一根。
他繼續蹲著,撕開包裝紙慢慢咬著甜甜的冰塊。
他吃冰棒的速度提高了。
以前一根冰棒21口,現在只需要16口。
吃完了冰棒,俞汀站起身關上冰箱門,將剩下的冰棍兒裹進包裝紙,卷整齊了正要扔垃圾桶,俞汀的手指頓住了。
過長的眼睫毛緩慢地眨了幾下。
他分清了。
他的【想】,和陸絕是一樣的。
*
接下來的幾天,還是沒新郵件。
俞汀照常每天給陸絕發一封日常郵件,然後定時和趙如菲打一通視頻電話。
周四晚上,還在第三節晚自習,窗外突然電閃雷鳴,一場又急又暴的大雨轟然而至。
教室里的燈管還晃了幾次,黑了一秒才穩定亮著。
教室里有些許騷動,丁斯南停住筆,側頭找俞汀小聲說話。
「那麼大雨,你晚上別回了吧,去我宿舍睡,有一張空床!」
他不知道俞汀住學校對面。
「不用。」聽著雷雨聲,俞汀莫名有點焦躁,他草草算著題,鈴聲剛響,他迅速收好書包跑了出去。
還在樓道,他就撥了趙如菲的視頻電話。
他心口突突跳著。
早上趙如菲給他發了一條微信,說在去醫院複查的路上。
視頻通了,久久沒接,直到自動掛斷。
眼皮跳動越來越厲害,俞汀撥趙如菲號碼時手開始抖了。
電話也能打通,只依舊無人接聽,教學樓外狂風暴雨,俞汀有傘,他匆匆撐開,傘開一半已經撥了張敏華的手機號衝進雨里。
「沒在一起。」張敏華背景音非常熱鬧,「我今天回娘家聚餐,沒跟你媽聯繫,出什麼事了?」
「沒事,不打擾您了。」俞汀掛電話跑出學校,他頭髮,額頭,臉早被雨水淋濕透了,在路邊快速招手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