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煙愣住了,隨即她搖了搖頭。
嘉然戲院裡還有雲華和天冬,她若直接逃了,她們兩人勢必會受到牽連。
燕嶺神情暗淡下去,不著痕跡地縮回了手,可他仍不甘心,輕聲問道:「你是還想著榮王爺嗎?」
「他應當不會再有東山再起那一日了。」他推測道:「禮部尚書愛女慘死,皇帝一定會降罪於他。雖說皇子不會殞命,可今後勢力必然不會媲美太子。」
「而你不同,僅是一屆平民罷了,皇帝勢必會拿你作筏子,以平息眾怨。」他反覆強調道:「不如好好考慮一下?」
等了許久,都未等來她的答覆,他有些焦躁地看去,卻發現她根本沒在聽他講話,而是細細思索著什麼。
既然沈如春栽贓陷害有跡可循,那麼,洗脫罪名不也可以實現?
暮雪煙心想,她只想要生活回到從前,她的戲班不能就這樣中斷,她也不能忍受躲在暗處,像一隻不能見光的老鼠一樣過日子。
她忽然伸手抓住燕嶺的衣袖,可神情還是猶豫不決。
燕嶺面上閃過一絲竊喜。
「這位大人。」她輕聲說道:「可否隨我一同去公主府,將沈如春罪行昭示天下?」
燕嶺面色冷下來,他緩緩掙開她的手,問道:「你還想著替那個榮王爺洗脫罪名?」
暮雪煙疑惑道:「不是為了他,是為我自己啊。如今整個大良朝都知
曉我是蠱惑人心的妖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怎能輕易放棄呢?」
本以為他會答應,可他卻背過身去,緩緩搖了搖頭。
「我身負為父母報仇的使命,無法輕易現身。」他低聲說道:「沈如春難對付,他身後的太子更難對付。跟你去見公主,想必也無濟於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為了無法確保能完全除掉沈如春之事,輕易暴露自己。
暮雪煙猶豫片刻,心中想著,若是她自己一人去和公主訴說冤情,公主只能與皇帝口述,口說無憑,皇帝想必不會相信。
「既然大人不願去,我也不能說什麼,感謝大人救命之恩。此等大恩大德不知來日是否有機會償還,總之謝謝大人。」她鞠了一躬,便緩緩扭過頭,向外走去。
「你去何處?」燕嶺聲音中帶了焦躁。
暮雪煙回過頭來:「大人不願去,我自己去見公主。」
「回來。」燕嶺一氣之下,手伸到後腦,將自己的面具緩緩卸下來,正對著她,露出清秀端莊的五官來。
「你一個人去送死嗎?」他冷聲問。
「還有,不要總是叫我大人,我叫燕嶺。」他聽不慣她這樣叫他。
雙方沉默了一會子,他還是妥協了。
「去也可以。」他緩緩說道:「要確保能親眼見到皇帝,否則無用。」
暮雪煙又開心起來,笑道:「多謝。」雖無十足把握能見到皇上,可還是有機會試一下的。
兩人走到院門外,可暮雪煙又恍然停住腳步。
「怎麼了?」燕嶺問。
「太子他好像深受皇上愛重。」她只覺得自己漏了什麼重要事項:「即便你我二人當面揭發沈如春罪行,太子也不會有事。」
「皇上很大概率只會將罪行推給沈如春一人,太子之位不會受到半分動搖。」
她還想繼續說,卻被燕嶺打斷了:「怎麼,只扳倒一個沈如春還不夠,還想幫著榮王爺把太子一塊扳倒?」
她豈會聽不出燕嶺口中對她自不量力的嘲諷之意,她看了一眼燕嶺,忍氣吞聲道:「我不是想幫著榮王,而是不想連累無辜之人。」
她看著燕嶺年方十八的俊眸,搖頭說道:「皇上若是想將太子之罪洗清,勢必會將所有知曉內幕之人都殺掉。」
「屆時你我二人就都莫名其妙成了沈如春的黨羽。更何況,傀儡之術本就是邪術,你猜皇上會不會藉此機會斬草除根?」她目光觸及他年輕的臉,只是搖頭。
她不能讓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年輕人涉險,更何況他還救了自己的命。
燕嶺握緊了拳頭,隨即又鬆開了,他面上旋即露出一絲微笑:「你想如何?」
「不如你將那傀儡術教授予我。」暮雪煙看著他的雙眸,輕聲說道:「我自己去和皇上說明。」
燕嶺不置可否,只是盯著她堅定的神色看了許久。
「那你的命怎麼辦?」他片刻後才緩緩問道:「全不在意麼?」
「我?」暮雪煙搖頭苦笑:「我本就身陷其中,逃不開的。」
「就如你所說的一樣,榮王若是無法洗清罪責,最終苦果便是我來承擔;只有榮王能夠洗脫罪名,我才有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若是跟著我,你活下去的機會便是十成。」燕嶺走上前去,輕聲問道:「確定不考慮這條路嗎?」
暮雪煙看著他,又一次堅定地搖了搖頭。
「多謝你的好意。」她面上閃過一絲抱歉:「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眼角泛起一陣苦澀,但還是點點頭,尊重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