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他以為自己還跟江臨光在一起。」
「...」
仿佛觸碰到了什麼無形的禁忌,勉強算得的氣氛霎時沉悶下來,倆人默契地雙雙緘口不言,卻發現當下的情況根本繞不過這個話題,繞不過這個人。
無奈,許海盛道:「你打算怎麼跟他說呢?不光是江...不光是那個人,還有小疏家裡的事...」
「說實話,我也不是腦科專家,以往院裡碰到失憶的,只要不是病理原因導致記不住東西,一般都是家屬陪著,把他忘掉的東西說個大概,先讓患者能正常生活,再談徹底恢復記憶,這就是後續康復的事了,沒準兒的。有的人運氣好,指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都想起來了,運氣不好的那些,也許一生都想不起來。」
「我能做的就是做個初步評估,明天該上醫院上醫院。」
他看向這個向來主意很大的朋友,欲言又止:「你想怎麼辦?」
沈縛垂眸不語,一圈圈旋轉著無名指處的婚戒,鉑金的素圈缺乏修飾,反射著細微的光芒,只有把它摘下才能看到內部雕刻的一句英文:
「Forever Yours」——此生摯愛。
那是林疏親手,一點一點刻下的,兩枚戒指都有。
然而,其中一枚的第一個主人卻不是他。
「...」沈縛凝視著這枚意義重大的戒指,喃喃道,「沒關係,現在是了。」
「什麼?」許海盛沒聽清楚。
「我不打算告訴他,」沈縛拍了拍許海盛的肩膀,「你也什麼都不要說,這是個機會,不是嗎?」
「你自己上去吧,他不想見到我。」
許海盛被他推了一把,向前踉蹌了兩步:「什麼機會不機會的...當然可以,但他要是問呢?這事大家都知道吧,小疏又不是個啞巴。」
時間緣故,偌大的客廳僅亮著幾盞便於起夜時看路的模糊光圈,許海盛爬了幾步樓梯,再回頭便只能看見沈縛隱匿在黑暗中的大致輪廓。
沈縛漫不經心道:「我會準備好一切的。」
第2章 校花
林疏趴在床上,小聲哽咽著,眼淚違背意志往下滾落,擦也擦不過來,枕巾都被洇濕了一小塊。
鮮紅的結婚證方才爭吵時被他砸在地上,正面朝上打開著,露出裡面顯眼刺目的雙人結婚照,跟下方加黑加粗的結婚日期。
他不是二十三歲,他已經快二十七了。
在二十三歲的林疏的規劃中,他會在二十四歲完成他在A國美院的結業考試,憑自己的作品創立一家屬於他的個人工作室,而後跟男友結婚,等以後事業穩定了,再將退休的父母接過來一同生活。
可現實卻與之截然相反。
二十六歲的他有沒有拿到畢業證,開沒開成工作室尚不可知,起碼男朋友是不知道去哪了,結婚對象變成了他絕對想不到的那個人。
林疏頭暈目眩。
怎麼可能呢?他當年就是為了逃避跟沈家的婚約,逃避沈縛無處不在的控制欲才躲到A國去的,從未離開過父母羽翼下的小孩一個人背井離鄉,跑到國外,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還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男朋友,結果現在的他竟然全部放棄了。
中途發生了什麼?
發燒本就加快體內水液蒸發,林疏哭得太猛,眼周紅了一片,乾渴的喉嚨像含著一團火般難受,沈縛給他倒的水占用了房間內唯一一個玻璃杯,林疏翻了個身眼不見為淨,他寧願用嘴去接飲水機的濾嘴也不願意喝這個杯子裡的。
碰都不想碰!
可是真的很渴,林疏心煩意亂,委屈得要命,淚腺一酸又要開閘,這時門板震動,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許海盛象徵性地敲了敲門,清清嗓子,剛準備開口就聽見包含怒意的一聲:
「滾!」
許海盛:「……」
他默然片刻,知道這不是在沖他,心底對推他抗事的沈縛翻了個天大的白眼,嘴上吶吶道:'小疏?是我,許海盛。'
室內安靜了一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響由遠到近,像一隻警惕的小動物,林疏扭動門把手,露出半邊身子,看向門外的人:「……海盛?大海?」
「對對對!是我,」許海盛一聽他還記得自己,連忙上前幾步,按捺著焦急,「就是高中的那個許海盛!」
「……你怎麼,算了,先進來吧,」林疏一頭霧水,從門口讓開,依舊緊張地盯著許海盛的身後,生怕那裡竄出什麼洪水猛獸。
許海盛隨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安撫道:「沈縛在樓下呢,他知道你不想見他,就沒跟著我。」
得了允許,許海盛還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面對這個對他滿臉陌生的林疏,許海盛感到手足無措,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了這個身體脆弱,如同玻璃娃娃似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