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海盛驚疑不定,不知自己是否該上前打擾。林疏一打眼便瞅見了原地表演太空步的傻大個,無語道:「過來啊,愣著幹嘛?」
許海盛摩擦著小碎步飄來,看了看淡然的林疏,又看了看陰晴不定的沈縛,決定先匯報本職工作:「今天恐怕看不了了,約的專家,人老伴今早起床摔著了,需要他陪著。要換醫生容易,但是換好的,換專家,還得排隊。」
「你說名字,我來辦。」沈縛道。
許海盛一噎,欲說還休,林疏替他發言:「那就排,都是病人,插這種隊有什麼意思?」
「那…..咱們抽個血?」許海盛也是這麼想的,但他不敢明說,聞言小心地給出台階。
「可以,」林疏勾起腳尖踢了踢男人的褲腿,「放開我,要被勒死了。」
沈縛依言照做,起身時面色平靜,雙眸濃郁的墨色如有實質,將周圍的一切光源吞噬,方才許海盛窺見的不穩像是一閃而過的錯覺。
「我——」
林疏粗暴的打斷他:「待會兒再說。」
許海盛更是什麼都不敢問。
給林疏抽血的是護士長,許海盛叫的,特地囑咐了下手一定要快狠准,目的是能讓林疏長痛不如短痛。因為林疏是什麼苦都不願意吃,上學那會兒每逢體檢,他低落的心情便會從得到通知的那一刻起持續到針扎進手臂,最誇張的一次是在高一剛開學時,大家按班級排好隊在操場上等著抽血,點名的時候唯獨缺了林疏一個人,許海盛自告奮勇去找,在教學樓的樹根底下發現了蹲著愁眉苦臉打電話抱怨的林疏。
「我不敢啊...就不能不抽嗎我好得很...」
「不是疼一下!....誒呀我真的不想....」
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堆,尾音拖得很長,軟綿綿的,許海盛以為他在跟父母撒嬌,大吃一驚,入學時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的小帥哥,班上女生議論好幾天的話題中心,背地裡竟然膽小成這樣!一個男生這麼大了竟然因為不敢抽血躲起來跟爸爸媽媽哭!
從小被男女混合雙打到達的許海盛瞠目結舌,換成他這麼幹,用這種語氣,等不到說內容他爹媽就得先吐為敬了。按理說,他該對沒有男子氣概的男生有點鄙夷的,可林疏揚起臉看向他時,唇紅齒白像花朵一樣的面孔忽地將他心中的陰暗消弭了。
算了算了,相由心生,這長得本身就挺沒男子氣概的。
「哦,我不跟你說了,同學來找我了。」
「嗯嗯,我最晚去,你快點來吧。」
漂亮的男生掛了電話,跑向他,細長的跟白藕似的手臂「哥倆好」搭上他的肩,笑得露出整齊的小白牙:「老班讓你找我吧,不好意思。」
許海盛後背一緊,離奇的有些羞窘,支支吾吾道:「對啊....那個,我不是偷聽哈,你要讓你媽媽來嗎?」
「不是,一個哥哥,我爸媽比較忙,他算是我半個監護人吧,也是咱們學校的,不過已經畢業了。」
許海盛:「不是,他來有啥用?替你抽嗎?」
很快,答案揭曉。
大部分人已經把要做的項目做完,回到教室中自習,遠處,一道修長的身影步履匆匆地穿過操場入口,西裝革履,肩寬腿長,每一步都帶著凌厲的氣場,像是剛從某個高規格的談判桌上抽身,連袖扣折射的光都帶著冷硬的鋒芒。
他腕間的百達翡麗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襯得他整個人愈發矜貴疏離,與里散漫的氛圍格格不入。
林疏一見到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幾乎是本能地沖了過去,像一顆出膛的炮彈,重重撞進對方懷裡。他的動作太猛,以至於男人——或者說青年——被撞得微微後退半步,皮鞋在跑道上碾出輕微的摩擦聲。
但下一秒,林疏已經手腳並用地纏了上去,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腳尖懸空,臉頰埋進對方的頸窩,悶悶地哀嚎:「……我真的腿軟了。」
他的聲音帶著點委屈,又有點撒嬌的意味,呼吸熱乎乎地撲在對方皮膚上,像是終於找到了依靠,連緊繃的脊背都鬆懈下來。
男人垂眼看他,冷淡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但手臂卻穩穩托住他的腿彎,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突如其來的依賴。
「出息。」他低聲道,嗓音裡帶著點嘲弄,卻又莫名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