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已經要到了那對明星情侶下山告別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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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孫女剛上小學,她奶奶就回城裡幫忙看孩子了,剩我一個在這,能告訴你的不多。」老頭攤手道。
「她這周日會回來,我跟她說一聲你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早點。」
林疏聞言點了點頭,沒覺得失望,垂眸道:「好,麻煩了。」
接著,他摸出手機,按亮屏幕遞過去,指著那兩個相互依靠的雪人問:「您能大概分辨出這是在山上的哪個地方嗎?」
「這個……我看看。」老頭捧過手機,擰著眉頭,眯眼仔細辨認。
大概是從畫面正中心的主體上得不到什麼信息,老頭雙擊放大照片的一角,拉伸著模糊的塊狀像素點。這在林疏看來就是黑乎乎的邊緣部分,可能是地上的某個雜物,甚至有可能是拍攝者不慎入鏡的衣角。然而老頭端詳過後,卻吐出兩個字:
「樹林。」
老頭把手機還回去,道:「這應該是在西坡的樹林附近,那裡種了一片山杏。當時播種的時候不科學,樹苗下得太密,死了一批,剩下的好不容易長出來也是重重疊疊的,外觀看上去就是黑乎乎的一片,你們這個季節去還能看到最後一波花。」
「太晚了,明天再來吧。」
一行人站在院子裡說了這麼多,時間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飛速流逝,抵達時正當日暮山頭,眼下已是晚風拂面,地平線處最後一抹火燒雲也隨著太陽餘暉的消失而燃燒殆盡。
林疏愣了愣,移動了一下發麻的小腿,這才從精神上高度沉浸的迷思中抽身,發覺天色已晚。
他扭身看了眼四合院一間間緊閉的房門,輕嘖一聲,試著把龍奇邃拉到旁邊商量:「要不咱們——」
「你住不了的,小明星。」老人打眼就看出他的意圖,搖首道,「失憶了又不是退化成小孩了,怎麼連自己平常的生活水平都忘了。」
林疏辯駁道:「平常不住又不代表不能住,我沒那麼嬌氣,被困在山上的時候我不就住了。」
「誰說你住了,」老頭淡淡挑起一邊眉毛,「我那口子專門跟我複述了,說本來給你們夫夫倆開了間房,你就脫了羽絨服,躺上去睡,結果大半夜的脖子跟後腦勺上過敏了,起了紅疹子。」
「折騰著塗藥鬧了半宿,沒法兒睡了,也不敢再給你換房間了,最後你那個前夫搬著凳子敞開外套,你坐他身上靠著,就這樣迷迷瞪瞪地睡了會兒,熬到天亮了。」
老頭的脊樑有些佝僂了,他挺了挺腰,分析得頭頭是道:「所以說,咱們不要挑戰生活水平了,認清自己。」
龍奇邃認同地連連點頭。
林疏:「……」
「沒事,老婆子不在,就我一個人住哪都無所謂,大不了你明天早點來,有什麼想問的再問,我就在這等你。」
看出了林疏的不情願,老頭出言安慰。
「小同志,茫茫人海能有第二面本身就是緣分,雖然不知道你從哪兒來,經歷了什麼,但失憶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既然緣分又安排我們見面,那這個忙我肯定要幫。」
老頭健步如飛,主動送他們到下車的地方:「回去吧,明天再來!記得讓你朋友換套衣服哈,這傢伙,穿的是挺英姿颯爽的,不知道以為孔雀開屏呢,就這樣去爬山摔下來可不得了。」
龍奇邃:「……哦。」
老頭也不厚此薄彼,轉向林疏:「你也是,那片樹林子可不近,這山上唯一有人造台階的路是通往寺廟的,要想去樹林子還得繞一會兒。我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給你們指了路還得靠人腳走,就你這個小身板,一定要注意啊!」
他點了點龍奇邃:「快不行的時候就讓他背你,放心,朋友也能互相背,山神在上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
林疏:「……行。」
龍奇邃先他一步上去熱車,再倒車掉頭去國道上,林疏在安全的角落等著,老頭便默不作聲地跟他站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