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來越大了,在被雪淹沒之前,辦公樓前的電動閘門終於緩緩拉開,一個帶著貂皮帽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是不太確定面前這個英俊的年輕人竟是他們請來處理詭異事件的專家:「顧先生?」
顧行馳快要凍僵的臉上緩慢浮出一個客套的微笑:「是我。」
胡主任呼出口氣,直接手動把閘門推開:「快進來快進來。」
話落,他才注意到原來閘門旁還蹲著一個人,那人穿著厚重的白色大衣,幾乎與雪地融為一色,但當他抬起臉來的瞬間,沒有人可以不去注意他。漂亮到近乎失真的面容,淺琥珀色的清透眼珠,如絲綢般的白色長髮,讓胡主任一下想到了民間流傳許久的雪地妖女。
「這、這是……」胡主任嘴唇直抖,滿眼的震驚幻想在對方站起身的剎那驟然打破。
好、好高的妖女。
顧行馳對於胡主任的驚詫見怪不怪,淡定的給白玉京拍掉衣擺上的雪沫:「我老婆,放心,他不用另付錢,是自費的。」
胡主任看著面前高挑的男人,下意識重複:「你、你老婆?」
顧行馳臉上得體的微笑快撐不住了:「對,是我老婆,咱們不妨進去再細聊?我老婆快凍成冰雕了。」
胡主任這才回過神:「好好好,請進請進。」
閘門這才徹底推開,顧行馳拉著白玉京擠進院落。
院子裡只有一座辦公樓,豬肝色大門打開,熱氣一下撲面而來。
一樓是普通的樓梯和小廳,牆壁上掛著簡單的壁燈以及一張有些年頭的大合照。
順著樓梯旋轉向上,二樓溫度比一樓更高,顧行馳脫掉厚重的羽絨服,白玉京順手接過抱在臂彎,安安靜靜的跟在他身旁。
二樓走廊只有左邊可通行,右側從拐角處便打上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在暗淡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森。
「那邊是總檔案室,有些文件選擇了紙質留存,需要鎖起來。」胡主任說。
顧行馳點了下頭,對胡主任道:「說下情況吧。」
胡主任帶著兩人走進左側辦公室,這似乎是一間監控室,裡面有很多顯示屏。
「從上個月開始,礦場的升降機就出現了問題。」胡主任道,「先是在停工期莫名其妙的自動升降,不久又在復工後出現制動問題,導致三名礦工受傷。」
胡主任拖出一段視頻,神情有些凝重:「最後就是上周,整個東採區的礦井電梯全部故障,我們有派工人去維修,但是……」
他說著,屏幕上的監控視頻開始播放。
昏暗地下,工人自巷道步行至東區,但就在即將到達副井底端時,監控錄像突然出現大面積雪花點,等監控恢復,工人已經消失在屏幕內。
顧行馳又把視頻拽到開始,放慢倍速重新看了一遍,邊看邊問:「我剛聽你說到停工期,為什麼會停工?」
「是我們礦場老闆決定的。」胡主任顯然不意外顧行馳的提問,但神色還是稍有尷尬,「上個月省里有些領導這邊調研,現在都提倡綠水青山,我們當然也支持國家發展戰略。」
顧行馳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白玉京大衣上的圓扣:「陽山礦場可是在西北出了名的金礦,政府鼎力支持還來不及呢,上頭來了人不帶著參觀反而停工閉戶,騙誰呢。」
胡主任一哽,意識到眼前的專家確實對他們有些了解,只好帶著人出了辦公室,往右邊走廊去。
右側走廊前的鐵門十分厚重,胡主任掏出鑰匙,那是把古舊的黃銅鑰匙,做工看起來很考究,不像現代工藝。
「兩位,」胡主任拿著鑰匙,又轉頭看了兩人一眼,「我們老闆吩咐過,凡是進了檔案室的人就必須留在我們礦場,您兩位要是處理不了,還有回頭的餘地。」
顧行馳笑道:「您多慮了,我們就是專門來處理這種事情的。」
胡主任這才把鑰匙插進去,扭動幾下,鐵門緩緩打開一道小窗,他又輸了一次密碼,這門才算完全打開。
門後是一條昏暗狹長的走廊,兩側沒有壁燈,只有盡頭的門上立著一盞很小的油燈,隨著門開風入,油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白玉京站在顧行馳身側抬臂攔了一下,嘴唇動了動,說出了踏進這裡後的第一句話:「難聞的味道。」
胡主任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白玉京是個漂亮的啞巴來著,笑了笑:「不常通風,確實有點霉味。」
顧行馳握著白玉京的手攥到掌心:「沒事。」
胡主任不知道他倆在打什麼啞謎,停在門口:「還進嗎?」
顧行馳笑著點點頭:「進。」
這座辦公樓是八九十的建築,但走廊盡頭的門後情形看起來比辦公樓還要老舊一些。
裡面沒有電腦,全部都是兩人高的檔案架,所有文件資料都是紙質,一旦損毀無法補救。這看起來不太明智,但有時候無法補救才恰恰是需要的補救措施。
胡主任從標著90的架子上拿出一本厚厚的文件盒,裡面大部分都是照片。
「1994年陽山礦場留影。」
顧行馳一張張翻過去,裡面大部分都是機器,礦道,還有一些礦工的合影。
「這個。」
修長手指伸出,點在某一張照片上。
白玉京指了指照片上的人影,對顧行馳道:「我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