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馳聽出話外之意,抬眼向他看去。
何十五哼笑一聲,意味深長道:「你這個手串,是道布登給你的。」
話落,顧行馳挑挑眉,心說這不是道布登給的,這是林如西給的,當然,手串具體的來歷是不是太爺和夢不好確定,但他確實是從大活人手裡接過來的。
但他還是順著問:「道布登是什麼?村民們信奉的那個神?」
何十五點了下頭:「你知道的,苯教神明體系十分龐大,而且早期多以自然崇拜為主,我聽村里幾個老人說,道布登有泥巴的意思,可能是在指這裡的土地神。」
顧行馳心底微動,泥巴?是不是也有可能在指泥潭?但是從幻覺中的感覺來看,這個道布登怎麼說呢,其實並不是特別厲害,最起碼他掙脫出來了。研究所內有過不少關於幻覺的案例,真正厲害的東西,是受困者到死都意識不到這一切都只是幻想。
何十五掃了眼顧行馳的表情,眼神微微變化,但他也沒說什麼,拍拍手站起身趕人:「行了,故事講完了,我這小屋可住不了這麼多人,趕緊都各回各家去。」
故事其實並沒有講完,何十五顯然是有所顧忌。沈昭也明白他趕人的意思,主動帶著宋知淇兩個站起身,看向顧行馳道:「我對你們之間的事不敢興趣,我只想知道這裡的事,徐本昌的事,和研究所有沒有關係,你們只要告訴我這個就好了。」
她說研究所顧行馳才想起來,忙不迭掏出手機,把那三個半圓圖案給她看:「這是不是也是三堆疊套組裡的?」
沈昭對這些了解更多一點,畢竟是鄧秋鳴的學生,點了下頭:「大概是時常監查、保持原樣的意思。」
「這樣啊,」顧行馳摸摸下巴,「所以還是有關的嗎……」
「027研究所曾經派人來過這裡,大概在三十年前。」
有人倏然出聲,但並不是何十五,而是白玉京。
顧行馳一愣,扭頭看他:「老婆?」
白玉京依舊坐在暖爐邊上,表情變都沒變:「一行十二個人,十個被製成了活人替身,還有兩個下落不明。這件事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派了部隊過來,死替儀式被徹底取締,漸漸演變成今天娛神意味濃烈的普通儀式。」
他說完才抬眼,淺色的瞳孔里無波無瀾:「你現在能查到的,研究所和這裡的關係,只有這些。」
屋內一下安靜,空氣中卻似乎有什麼詭譎又難以言喻的東西在緩緩醞釀。
沈昭臉色稍變,幾秒後才問:「那查不到的呢?」
白玉京眯起眼,瞳孔近乎壓成一些,似乎是陰沉的警告:「查不到的,你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沈昭並沒有被他的語氣嚇到,又或者說是,即使畏怯也沒有選擇退縮,反而語氣也跟著變重,透出幾分坦誠和強硬:「我和沈歲的親生父母在二十五年前失蹤,研究所沒有記錄他們最後的去向,檔案里只有失蹤兩個字,所以任何與研究所有關的地界、信息,我都有知道的必要。」
眼見氣氛變得涌動,顧行馳稍微一抬手,打斷這場交鋒,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張什巴苯城的合影照片遞給沈昭:「這裡面,有你的父母嗎?」
沈昭微一愣,接過來細細辨認,片刻,失望地搖了搖頭:「沒有。」
顧行馳嗯了聲,收回照片:「那這裡的事,大概率和你父母沒有關係,他們可能是被研究所派去了其他地方。」
他想了想,對沈昭道:「研究所的事有些複雜,相信你從太歲村開始應該也能感覺到,我知道的不多,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問題需要尋找答案,如果你有耐心可以在招待所等我一晚上,我明天早上會回去。」
沈昭和他對視幾秒,慢慢點了下頭:「好。」
三人離開後,屋內再次恢復安靜,但空氣中難以言狀的暗涌並沒有褪去。
顧行馳望向抱著手老神在在的何十五,微一挑眉:「現在可以說了吧?」
何十五微微睜眼:「什麼?」
「別裝。」顧行馳耐心快要告罄,他是真的很煩和這些老油條打交道,腦子動得比大學期末周還要累,「先把剛剛沒說完的說了,為什麼這串紅珊瑚手串會是道布登給我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手串是我朋友給我的,和什麼道布登無關,所以你直接說實話可以嗎,何叔叔?」
「怎麼會無關呢。」
何十五突然笑了下,看著顧行馳的目光直勾勾地,非常詭異。
他語氣變化的很明顯,顧行馳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就被白玉京攔腰擋去了身後。
「怎麼了?」顧行馳小聲問。
白玉京瞧著眼前的人,眉頭漸漸擰起:「別過去,他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