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時房門被輕輕敲響,可以上菜了。
顧行馳重重呼出口氣,搓了把臉起身去開門,順便將那些未出口的疑惑、感謝、歉意悉數抹掉。他們還有很長時間,此刻他先暫時享受這一秒鐘的溫暖。
隨著他起身,顧勤琢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旁邊白玉京的身上,幾秒後他微微蹙起眉頭。
「怎麼了?」顧行馳回來看到兩人大眼瞪小眼,還以為是在這眼神交鋒呢,趕緊往兩人中間一杵,「都是我的掌中寶,不准吵架啊。」
顧勤琢搖搖頭,依舊看著白玉京,心底一種若有似無的異樣感始終揮之不去:「我從開始就想說,這孩子你小叔可能見過。」
顧行馳驀然抬頭:「什麼?」
顧勤琢繼續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白玉京一會,才開口:「我不太確定,你小叔他們地質隊因為常年在荒山野嶺工作,早些年也沒有現在這麼智能的電子設備可以隨時遠距離通話,所以同事間就發明了一套燈語,用以簡單交流。」
凡是這種需要依靠信號傳訊的交流方式,其所能表達的含義都會有一定的局限性,顧勤鋒他們當時為了能儘可能多的交流有用信息,在長短燈光的基礎上又添加了一些簡單的組合光,晚上燈光交流起來整個山頭上都忽閃忽閃的,遠看和遭群雷劈了似的。
顧行馳聞言一頓,瞬間意識到圖書樓地下那組A類架子上的加密文字,極有可能就是這種燈語!
他一下燃起希望,忙不迭地問顧勤琢:「爸你知道這些燈語的意思?」
很可惜,顧勤琢搖了搖頭:「我沒系統的學習過,只知道零星幾個,是我看你小叔記筆記的時候偶然瞥到,他指給我看的。」
「那應該是他的工作日記,具體記錄的哪一處地點我不知道,但是他給我指了幾個字,一句是『白色的人抱著孩子』,另一句是,『在泥城中』。」
顧行馳心臟怦怦直跳,感覺自己離真相越發接近:「爸你知道現在還有誰懂燈語嗎?」
顧勤琢想了想,似乎還真想起這麼一號人:「你別說,小晟可能知道。」
顧行馳微微一愣:「你是說……邊晟?」
…
一頓飯吃的顧行馳心情大起大落,等散了席送走他爸,他也再沒正型,懶洋洋往白玉京肩頭一趴,哼哼唧唧:「老婆我腰酸背痛腦袋脹。」
白玉京把人接近懷裡,順著他的脊骨一寸寸往下按,邊按邊開口,語氣淡淡:「邊一傑喜歡你。」
「嗯?」顧行馳都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微微張嘴,「你咋聽見的啊??」
他不是都背著人偷偷和孫叔講小話了嗎!
白玉京摟住顧行馳的腰稍微用力,輕而易舉地侵入他的安全距離,強烈的占有和支配慾望讓他看起來有些鋒利:「為什麼要瞞我?」
「不是瞞你。」顧行馳被掐的腰有點痛,調整姿勢又往前趴了趴,和小白頭挨著頭,「主要是……我覺得邊一傑這人有病,他對我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好奇。」
白玉京蹙眉:「什麼意思?」
顧行馳總塌著腰有點累,索性直接起身坐到白玉京懷裡去,摟著老婆脖子說小話:「給你舉個例子:邊一傑大學時選修宗教學,但是他這個人怎麼說呢,很唯物主義的一個人,選修宗教的目的是為了推翻宗教信仰這種,很叛逆。他為了證實世界上沒有靈魂,不會有什麼轉世輪迴,去醫院ICU蹲點,等人死了之後,再去太平間或者殯儀館布置宗教儀軌,想看到人的靈魂到底能不能出現。」
「大晚上,他就自己一個人呆在殯儀館裡,不是守在外面,而是坐在屍體旁邊,就這麼幹等著。」顧行馳說著搓了搓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哇你想想那個場景,這尼瑪不神經病嗎!」
「還有,我聽說他大學時退學過一次,選修宗教學這事是他第二次高考上大學之後才做的。他第一次高考後選擇的是醫學,大一寒假他沒回家而是悄悄留校,去他們醫學院的蓄屍池把所有大體老師都撈了出來,擺在解剖室里充作儀軌道具。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布置的整個儀式現場,反正當夜執勤的保安嚇瘋了一個辭職了一個,他也被勒令退學。」
顧行馳搓著胳膊繼續道:「我上大一那會他已經大四了,因為有選課要求,我也選修了宗教學。當時期末有去附近寺廟的遊學活動,我們就一塊去了,白天的時候還好,但到了晚上的時候,邊一傑突然來敲我的房門,開門後他也不說話,就盯著我看。」
現在回憶起這段,顧行馳依舊覺得無比毛骨悚然,臉色也微微發白:「我很害怕就想關門,但剛一抬手邊一傑突然說話了,他盯著我,目光直勾勾地說『他說的居然是真的,你在就可以。』」
顧行馳那時不明白,下意識就問:「他是誰?什麼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