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瞬間十分安靜, 陽光在車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白玉京怔怔地看著顧行馳,看著他臉上的表情, 似乎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顧行馳別開眼沒再和白玉京對視,他眉眼輪廓深, 不笑時其實顯得有些冷冽,但稍微急促的呼吸又暴露了情緒的波動。
「小老闆。」
車門被驀然敲響,車外金喬海詢問:「已經差不多休整完畢, 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顧行馳應了聲,俯身過去飛快地在白玉京臉上親了下, 開門下車:「現在。」
…
上山的路更加崎嶇, 而且這邊的山都是野山,沒有完全開發,車子行進十分困難,鄧秋鳴他們的越野也是停在了山腰以下, 再往上的路只能靠步行。
顧行馳在山下留了人和車作為第二營地,一旦上面出了事, 可以隨時接應。
金喬海被他留在了營地里,跟著宋問渠來的兩個年輕研究員也沒有上去的必要。顧行馳最後看了看老胡和唐易, 唐易他要帶走,但老胡……
說實話, 他已經不想讓更多無關且無辜的人摻和進來了,更何況,老胡曾經攪進來但又離開過, 這很不容易。
老胡這次來還帶了兩個夥計,年紀不大,都被他安排在山下, 自個則是背著包站到了顧行馳身邊,瞧著一臉猶豫的人一笑:「別這麼看我啊,我肯定得跟著,不然多對不起你小叔。」
他說著沖不遠處樹林裡打了個呼哨,樹梢嘩啦響了下,似乎是回應。
「甭擔心。」老胡沖顧行馳一挑眉,「人算命的說我能活到九十九,栽不了。更何況小唐也在呢。」
顧行馳又想起顧勤鋒的請求,他既然能舍下臉把老胡搬出來,那對方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最起碼老胡是當年地質隊裡難得的善終人,這份獨一無二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
上山前,顧行馳又叮囑了金喬海一番,顧家畢竟是做生意的,而且場子支的這麼大,勢必就像黑白哨子一樣,各處都有些人脈,夥計辦事能力也都很強。
「龍山場第二批支援今天早上就已經出發了,最快晚上就能到。」金喬海道,「這邊信號不好,一會我會讓人下去南科村聯繫大老闆,看看能不能找找這邊上層關係,運送更多的物資過來。」
顧行馳思考一會,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去掏白玉京的手機,拿出來點開聯繫人,翻到【李大錘】一欄,把號碼抄給金喬海:「不要牽扯太多人,這裡的情況普通人應付不了,如果我們出事無法聯絡,給這個號碼打電話。」
「還有這些白袍人。」顧行馳看了眼,「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要放他們下車,如果有問題,也可以問李大錘。」
金喬海不解:「小老闆,你不帶他們上山?」不是要讓他們領路嗎?
顧行馳搖搖頭:「人只有陷入真正的絕望才會說實話,在那之前,我不會把自己的安全交到他們手中。」
金喬海很乾練,也熟悉這種需要大批人馬調度協調的場面,整個二號營地安排布置的十分妥當,最起碼顧行馳不會有後顧之憂。
短暫休息後,一切準備就緒,一行人出發前往山林斷崖。
顧行馳帶了兩個夥計上山,一個是尤滿金,一個叫苗阿華,後者也是雲南本地人,三十多歲,他應該是有點混血,比起雲南人更像緬甸或者越南人,身形非常剽悍。
苗阿華是龍山場的場頭之一,屬於沉默寡言那一掛,一路上沒說過幾句話,基本都在探路。
從山腳登上山腰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算上唐易,他們一行七個人,只有宋問渠一個是純文人,走路稍微慢些,而且這山里幾乎沒有路,滿地都是半人高的草和張牙舞爪的樹木斷枝。隨著深入,氣溫開始出現變化,鋪天蓋日的山林間長滿了苔蘚和地衣,濕滑無比,行進非常艱難。
老胡多年地質勘察,天南海北到處駐紮,經驗豐富。他告訴眾人,眼前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時候,因為看目前樹林中的溫度、濕度,以及地面苔蘚的生長情況,附近應該存在沼澤。
沼澤地常年受積水浸泡,加上草木茂密,水分難以蒸發,泥巴滑且黏,過沼澤地就像過浮橋,每走一步都會很吃力。而且叢林沼澤是毒蟲的天下,在場的除了唐易,其餘幾人都是肉體凡胎,都不用多,在污泥水裡泡一個來回小腿就能被螞蟥咬穿。
顧行馳自然知道老胡不是危言聳聽,但幸而尤滿金他們帶來的裝備齊全,幾人在上山前就換上了輕便防水的衣物,包里也背著防毒面具,能儘量防止沼澤瘴氣中毒。
一行人繼續往深處進發,行進一個多小時,並沒有遇到特別大的沼澤地,但顧行馳注意到,這山間有非常多的泥潭,面積都不大,只數量極多,他們從山腰上來,一路至少已經經過了十來個。
「這地方真是有點奇怪啊。」老胡也道,「山林面積這麼大,但是幾乎沒見有什麼動物,兔子都沒有,就更別提大型野獸了,這地方應該是有點說法。」
一般來講,山林都是動物聚集地,尤其是山脈地形,幾乎同時都是大型動物自然保護區,但他們所處的這一片山脈非常平靜,沒有生機,這是非常危險的,說明山脈深處存在問題,動物完全無法生存。
隨著海拔升高,靠近山頂的樹木開始變得稀少,枝繁葉茂的闊葉植物逐漸消失,留下的都是一些枝丫猙獰、怪物觸鬚一般的怪樹,和其他植物一樣,都長得歪七扭八,看起來讓人感覺特別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