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完畢,兩人走到那座樹燈之前,細細打量。
這棵燈樹的體積真的非常大,即使是在這樣大面積的地宮裡,也依舊顯得有些突兀。
顧行馳用手電上下照了照,除了枝幹上的黑瓮,這座燈樹上還掛有許多琉璃、紗綢、彩珠之類的裝飾物,整體看起來十分奢華。而且他有注意到,這些放置黑瓮的樹枝竟然就是真正的樹木,這棵樹與其說是工藝品,不如說是一件巨大的樹木標本。
燈樹的每一隻樹幹上都精雕細鏤著一些圖案。顧行馳一一看過去,就發現這些圖案並不只是單純的裝飾圖雕,而是跟壁畫差不多,有一些講述故事的作用在,每一隻的樹枝上都有畫面。
顧行馳看著離他最近的這支,上面的畫面比較簡單,有點像早期文化遺址中那種簡單的火柴人壁畫。但是這種壁畫也有好處,通讀易懂,比起大多數歌功頌德的後世壁畫來講,沒有飛升、神明之類的元素,反而更加的貼近生活,更加樸實。就和小學生的看圖說話類似,顧行馳更喜歡看這種可以很快領會的畫面。
這條樹幹上應該是在講一個人的遭遇。這個人原本是西南一帶一個普通的鷹匠。在現代生活中,也依舊有這個職業的存在,一般是為了驅趕城市中聚集的大量聚集的鳥群,以便解決糞便和噪音問題。但在這個壁畫中可以看出,鷹匠應該是專門為皇家豢養鷹鳥猛禽之類的職業。
壁畫中的鷹匠有一隻非常喜歡的老鷹,這隻老鷹他從小養到大,性格比較溫順也親人,同時也是當時這個西南邦國皇帝最喜歡的一隻鷹鳥。
有一日,鷹匠帶著老鷹跟隨皇帝一起外出打獵。老鷹是第一次進入真正的山林,有些興奮,很快就自己捕食了一些野兔和蛇類。當時的皇帝還很高興,覺得他的鷹鳥勇猛善獵。可很快,鷹匠就發現老鷹變得有些不對勁。
一開始時只是不愛動,總是無聲的呆在鷹架上,任憑鷹匠怎樣驅趕誘惑都不肯扇動一下翅膀,而後是開始性格大變,變得易怒,甚至差點啄傷了前來看它的皇帝。
鷹匠覺得特別奇怪,因為這隻老鷹平時真的稱得上溫順,從來沒有發生過傷害人的事情,他覺得問題就是發生在老鷹吃掉捕獵到的食物之後。
當時他們所落腳的圍場裡有一個本地嚮導,他就偷偷告訴鷹匠,說在他們這裡有一種蛇是不能吃、不能打、不能殺的。這種蛇被稱為神明的化身,村民們見到都是畢恭畢敬,甚至還要奉上食物。
那蛇通體血紅,看不到眼睛,身體非常的柔軟,好像沒有鱗片。鷹匠一聽就覺得不妙,因為那隻老鷹吃的正是這種蛇。
嚮導聞言也慌了神,說凡是對於這種蛇做出不敬的人,都會遭到神明的懲罰。當天晚上,嚮導甚至顧不得殺頭之罪,連夜就從圍場逃跑了。鷹匠被嚮導的話影響,一晚上幾乎都沒怎麼睡好。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鷹匠就發現那隻老鷹死了。他覺得有些難過,想要把老鷹的屍體掩埋起來,但是一提老鷹的屍體就發現不對,這屍體太輕了,就像一個浸過水的麻布袋子。鷹匠是見過別人殺豬的,也買過豬皮,他瞬間就明白,老鷹的屍體之所以這麼輕,是因為它的身體裡沒有內臟了。
這下鷹匠也相信了那個嚮導的說法,連滾帶爬就想離開圍場。可當他衝出營帳之後就發現,整個圍場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個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用了附近三四根樹枝來描述。顧行馳看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可如果想要繼續看,就必須要往上或往下攀爬,才能看到其他樹枝上的故事。
顧行馳有些拿不定主意,就看白玉京:「我們是往上還是往下?」
白玉沒有立刻回答,他一直在盯著這棵樹看,準確說是在看樹枝上那些黑瓮。
顧行馳捏了捏他的耳朵:「怎麼了?這黑瓮是有什麼問題嗎?」這話說的讓他自己都覺得好笑,這麼奇怪的器皿被放置在樹幹上,裡面八成裝著奇怪的東西。
白玉京盯著這些黑色的器皿,幾秒鐘後說道:「我可能見過這棵樹。」
顧行馳一愣,回憶片刻後想起白玉京確實說過他見過一種樹,是在他們剛得到那一小截九脂金木的時候。想到這顧行馳立馬把手電打到強光去看樹幹,但結果讓人失望,這些只是普通的木頭。
白玉京依舊在盯著樹想心思,幾秒之後,他對顧行馳道:「我們往下走。」
顧行馳有些意外:「怎麼說?」
白玉京指了指上層的樹幹:「上面的樹幹比中間這些略微短兩寸,也就是說,這棵樹很有可能是下寬上窄的三角結構。如果我記憶中那些十分龐大的樹枝真的就在這裡,那這裡樹幹的大小粗細還不夠,必然越靠近下方,才能越跟我記憶中的場景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