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還未出口,祭祀卻先一步開始。
顧行馳獨自站在白色石台之前,努力回憶著那些拗口生澀的文字。記憶仿佛被撬開了一條縫隙,晦澀生硬的文字像流水從縫隙中緩緩流淌而出。火把將空間燃燒成不規則的形狀,潮濕腥臭的氣味就在這些時空的縫隙中飄蕩,舊事歷歷在目。
四周一片安靜,只剩火把燃燒時發出的簌簌聲響,以及晦澀複雜的陌生語言經文。
顧行馳再次睜開眼,身前的白色石台沒有任何的改變,就當他以為這場祭祀要以失敗宣告結束時,身側白玉京的姿態瞬間改變,變得警惕戒備。
顧行馳心頭一跳,順著白玉京的視線抬頭望去,就見白色石台的正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巨大的佛頭。
這顆佛頭仿佛是從穹頂之上降落下來一般,高高在上只能仰視,其形象細看之下就會發現和平日中常見的慈悲佛像完全不同,髮髻懸而細密,眼梢吊得極高,下巴寬厚碩大,嘴巴大張著,似乎是在笑的。
佛頭的出現一瞬間便吸走了空間內所有的光,連呼吸的間隙都被某種未知的壓迫擠滿,空氣變成繃緊的弓弦。
「拉以普」
顧行馳看到佛頭的嘴巴動了,如鍾般深沉的聲音落入他的耳朵:
「你來了。」
顧行馳最後看了眼時間,而後抬頭看向眼前碩大的佛像,他不卑不亢、毫無波瀾,眼神十分平靜:「我來了。」
「為什麼要逃跑呢。」
佛頭眼睛微微合起,低眉垂目,透出幾分慈悲的平和:「拉以普本該侍奉縛拏拉左右。」
顧行馳微微挑了下眉,從善如流地開口:「我可以侍奉,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和你做筆交易。」
空氣中某種詭譎又難以名狀的東西正在緩緩醞釀,佛頭盯著顧行馳的臉,似乎在盤算著什麼,半晌才道:「你沒有信譽,你要先表示對縛拏拉的衷心。」
顧行馳筆挺地站著,語氣沉靜溫和,開口速度很慢,每個字都咬得清晰:「我會表示我的衷心。」
他說著微微低頭,似乎馬上就要做出跪拜的動作,但就在這個瞬間,身旁一直沉默的白玉京突然出手,手掌向上,硬生生抵住了顧行馳低頭的動作。同時另一隻手在顧行馳脖頸後一敲,椎動脈出口瞬間壓迫,身體信號被迫中斷。
顧行馳眼前陡然一黑,最後消失的聽覺聽到白玉京代替他站到了佛頭面前,緩慢說道:「我來同你做交易。」
.
耳邊傳來嘈雜喧鬧的人聲。
顧行馳猛地睜開眼,看到頭頂是深色的防水營帳布料。他出神幾秒,忽然笑了。
「這麼快就醒了?不多睡會嗎?」
身邊傳來白玉京的聲音。
顧行馳緩緩扭過頭,就看到白玉京正站在單人行軍床邊,收拾他們一會需要的裝備。
顧行馳定定地看了他一會,這才揉著脖子慢慢坐起來,低聲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白玉京走上來幫他揉著脖頸:「才剛剛過了十幾分鐘,二號營地還沒有完全布置妥當,你還可以再多休息一會,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我們才能出發上山。」
顧行馳在床上坐了半晌,他垂著頭,看不清此刻是什麼表情。白玉京覺得奇怪,低頭去看他,卻被按著後頸重重地壓上了床,親吻不由分說的覆蓋下來,粗暴又熱烈。
白玉京一怔,沒有動,只是張開嘴,溫柔地接受了這個充滿熱切與壓抑的吻。他不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意味著什麼,但卻能從中感覺到爆裂的、燃燒的、幾近窒息的愛,像某種易燃的木料在名為心臟的火桶中轟然炸開。
「白玉京。」
顧行馳貼著他的唇角,聲音輕輕的:「這是給你的懲罰。」
白玉京不明白,但嘴唇張開的更大些,縱容了顧行馳所有的入侵和糾纏。
直到唇齒間漫出血腥味道,顧行馳才滿意的笑起來,又重重親了他一口,起身向帳外走去:「我有事去找胡叔,馬上就回來。」
白玉京看著他的身影,總感覺這笑容中仿佛隱藏著什麼深意。他下意識出聲,又喊了句顧行馳的名字,後者回頭看向他。白玉京嘴唇翕動兩下,還是將疑惑問出口:「既然是懲罰,為什麼要選擇親吻呢?」
顧行馳一下笑起來,兩指挨在唇邊,向他不正經地拋了個飛吻:「因為我愛你啊。」
老胡正跟唐易一起,在另一間營帳內準備裝備,見顧行馳進來,還有些意外:「行動有變化?」
顧行馳收起手機搖了下頭,對老胡道:「我是想跟您說,如果我們在山上出現什麼意外,比如說走散這種情況,你就不要再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