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把東西往顧行馳手裡一塞,起身就要往外走。顧行馳很驚訝,他本以為雲丹這種年紀的小孩多少都會有些好奇心,想跟著一起進入也是人之常情,但沒想到雲丹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不僅是顧行馳,其他人也目露驚訝,沈歲故意問他:「你不想跟我們下去看看嗎?」
雲丹搖了搖頭:「阿底峽告訴過我,每個人的命運不同,我知道那裡不是我該去的地方。」
顧行馳一下笑了,沒想到阿底峽尊者還挺知道呵護後輩的。
雲丹則是好奇地望著顧行馳,幾秒後也跟著露了個笑,看起來傻兮兮的,又很單純:「你去就可以了,」他說,「那是你該去的地方。」
顧行馳的笑容微微止住,幾秒後,他問了一個讓人意外的問題:「雲丹如果翻譯成漢語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雲丹聳了下肩膀,看起來無所謂,但又有點神氣的樣子:「我不知道,但是桑布沃說過,我的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天生就知道自己該叫什麼。」
顧行馳摸了摸他的腦袋,把用來當鑰匙扣的一條玉石鏈送給他:「和你交換,謝謝你給我黑瓮。」
那玉石雕刻的是個舞獅的獅頭樣子,而獅子在藏族文化中又被視為勇猛和力量的象徵,受到許多藏族人喜歡。雲丹顯然也不例外,立刻把玉石鏈串到了自己的腰帶上,代替了黑瓮的位置:「謝謝。」
雲丹很快就帶著剩下的幾個隊員原路返回,身影消失在石道深處。
沈昭目送著一行人離開,扭頭看到顧行馳若有所思的目光,笑了:「你是不是覺得雲丹這小孩不一般?」
顧行馳回過神也笑:「說不準是托林寺神童呢,桑布沃知道我們的目的,應該不會隨便挑一個人給我們帶路。」
沈昭活動了一下身體,準備進入洞口,不忘感慨:「西藏這地界真是遍地神佛啊。」
顧行馳聞言微微笑起來,所以這裡也遍地都是希望啊。
進入通道,照舊是白玉京打頭。
四人依次彎腰鑽進通道內,將近半分鐘的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他們全都在看四壁的玉石。能看得出這些牆壁只是玉石原料,但也已經非常昂貴奢華了。不過這種東西即使被世俗發現,肯定也是有價無市。藝術和宗教價值成分太高,至多只能當成展覽品。
通道很長又低矮,一行人只能彎著腰默默往裡走。顧行馳能感覺到他們是在一路往下的,只不過坡度非常緩。行進途中沒發生什麼意外,但全然不變的白色通道、沒有任何裝飾與壁畫的單調色彩,很容易讓人覺得疲乏。
直到最前面的白玉京忽然一頓,顧行馳也跟著精神:「怎麼了?」
白玉京稍微往側邊一讓,顧行馳抬頭去看,就見前方居然出現了分岔路口。在路口中間擺放著一個大概一人高的石雕,這東西猛地一看還以為是舞獅的獅頭,但離近了才發現這應該是一隻多爾瑪。
多爾瑪在雍仲苯教中是一種取代殺生祭祀的供品,一般都是用糍粑捏成的,但這裡顯然是為了保存,改用了石雕。長久沒有人下到這條通道內,石雕上的礦物彩保存的還可以,能看到色塊與色塊之間的區分,採用的基本都是亮藍藏紅這樣的傳統顏色,整體非常漂亮。
這東西的藝術感很重,應該是千年前的工藝品,但肯定不是什巴苯城時期的東西,應該是設置機關吐蕃贊普所留下來物件。
這東西放在這是什麼意思?
後面沈歲和沈昭也走過來,有些納悶:「這是路標的意思嗎?告訴我們兩條路該往哪裡走?」
「那它不應該擺在路中間,而是應該擺在左右的某一側吧。」顧行馳道。
幾人盯著這隻多爾瑪,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幾秒後,沈歲撓了撓頭:「是我的錯覺嗎?我感覺這個東西看起來沒有什麼惡意,反而有點兒呆萌。」
確實,顧行馳也是這樣的感覺。一般來說,越趨於原始的宗教儀軌,給人的巫術感會越重,尤其是在早期文化中,人祭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所以大部分的宗教場所都會有一些很難形容的陰森和陰怨感。但這裡顯然不是,單從這隻多爾瑪給人的感覺來說,這是個正統且溫暖的地方。
「往哪走?」
顧行馳還記得他們是下來來找人的。沈昭此刻已經在右邊的通道上發現了宋知淇給他們留下的記號,於是沖兩人一歪頭:「走這邊。」
顧行馳應了聲,轉頭去扯白玉京,就發現他還在看那隻多爾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