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遲愣了一下,旋即苦笑:「很明顯嗎?」
白玉京攬著他的肩膀,把他抱進懷中:「可能不是很明顯,但在我看來已經很明顯了。」
顧行馳埋在白玉京懷裡,很深很緩地吐出口氣,語氣中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壓抑:「怎麼辦,如果我們出去了,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那該怎麼辦?我們還要深入嗎,我們要到哪裡去呢?」
顧行馳在這一刻突然開始後知後覺的害怕恐慌,會不會他一直所期待的那些,只是一場編織出來的夢,只是一場沒有依據的空歡喜。唐易的蟲人化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他依舊沒有人類的思維與情緒,依舊是一個只能棲息地下不願見光的怪物,但他卻一直假裝看不到,一直在勸慰自己會好起來。
白玉京聞言想說些什麼,卻聽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咔嚓聲響。他立刻將顧行馳攬在身後警惕望去,發現聲源來自於身後的一隻多爾瑪。
兩人一開始還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幾秒後才看出點門道,這隻多爾瑪的方向與剛剛似乎有些不同。它正面面對的位置變了,這隻多爾瑪自己在原地轉了半個圈。
居然真會動?這東西難道真是活的不成?顧行馳心裡一驚。
白玉京也緊蹙著眉頭盯了幾秒,上前用手電輕輕敲擊一下多爾瑪的外殼,大概幾分鐘後,兩人就又聽一聲輕微的響聲從剛剛白玉京敲擊的位置響起,同時多爾瑪再次轉動幾寸。
顧行馳隱隱明白過來:「這多爾瑪的身體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這東西會向著敲擊位置移動,而多爾瑪的石制外殼就只是個罩子,會因為裡面東西的挪動而輕微轉動。
雖然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在這種石雕里存活這麼多年,但他們連那種詭異的怪鳥青蛇甚至是水下龍神都已經見識過,所以即使多爾瑪里真的養了什麼千百年的老怪物,顧行馳也只會感嘆一聲牛逼。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就憑這種轉動速度,想從冬宮通道來到這裡,得是猴年馬月。白玉京想了想,認為這個地宮裡面有很多繁雜的通道,四通八達,而多爾瑪只需要通過那些較短的路徑,就能來到這個地方。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猜測他沒有說出,就是這些多爾瑪的到來是被其他某個東西所操控,它們此時的出現或許是一種威懾,也或許是一種提示,還有可能,是某種未知的危險。
兩人圍著石台將四隻多爾瑪都看查看一遍,發現這些多爾瑪的方向都有改變,全部改為面朝石台。顧行馳若有所思:「他們是不是在催促我們要快點開始祭祀了?」
畢竟就三界來說,神界是人類無法抵達的地方,而想要與神界扯上關係,作為人類,能採用的唯一方法就是祭祀做法。藏族文典記錄中就有專門關於祭掃天神的儀軌,主要是焚香煨桑,燒起雪松枝的煙火,苯教神祖就會順著這股香火冒出的煙縷自天而降。
但現在的問題是,別說煨桑用的雪松和柏樹,就連普通的木頭,他們這裡都——
等一下。
顧行馳一頓。福至心靈般和白玉京對視一眼,同時回頭看向他們出來的那條通道。
那條通道里有很多用來支撐加固通道的木質結構。
白玉京再次進入通道,返回時手裡拿著一小塊木頭。他沖顧行馳一點頭:「是松木料。」
顧行馳聞言輕輕呼出口氣,抬頭看向天空的縫隙:「這可真是天意了。」
因為顧忌著整條通道的支撐能力,兩人並不敢拿走太多的木料,不過還好山腳下有一些幾近乾枯的草本植物,看起來像是某種中草藥,顧行馳覺得這東西有點像野艾蒿,但是艾蒿一般都生長在中低海拔地區,他們現在的位置實在太高,不像是艾蒿能生長的地段。
一般的煨桑都需要往雪松枝上撒上神靈最喜歡的『三乳』和『三甜』,但他們目前的物資實在有限,在聚集少量樹枝後,顧行馳只在木料堆上撒了一些乾淨的水和兩塊巧克力。
「您大人有大量。」他邊擺弄著木頭邊念念有詞,「我們這裡實在是口糧有限,萬一您們事務繁忙沒有聽到我們的祈求,我們也不能餓死在這裡,但如果我們能出去,一定加倍祭掃。」
一般來講,煨桑要選擇當地最高的山頂、險關、或者橋頭,每家每戶煨桑時也要置於房頂的最高與潔淨之處,不過他們目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手錶已經失靈,這裡的地磁似乎有某些問題,他們的電子表完全沒有辦法工作。顧行馳眯著眼看頭頂已經漸漸顯白的天空,明白這是要快要天亮了。
「點嗎?」他轉頭看向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