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個真!」小薊點點頭,「時家的馬車一大早就已經出發了呢!如今恐怕都已經走出去十幾里地了。」
寧離實在是想不到,竟然會發展成這個局面,這可當真出乎了他的意料。
午時聽見車馬喧喧聲,是裴昭又歸來了。侍從笑吟吟的請他過去,寧離自是欣然應了。倒是沒想著,裴昭也說起來了這件事。
寧離拈了一塊橘紅糕,逐漸陷入了沉思:「難不成是想要把我豎成一個靶子?」
裴昭一頓:「怎麼這麼說?」
寧離說:「我看過的話本里都是這麼講的!」
說起來,最近在建鄴里他惡補了好多話本子。其中有一個就是這樣講的,假裝自己十分寵愛一個人,然後把他豎成活靶子。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活靶子上。但實際上,那個被遣送走的才是真正想要保護的人。
裴昭聽得無奈:「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本,你平時少看一點。有這功夫,你不如去崇文館裡讀書。」
寧離:「???」
寧離大驚失色:「讀書?你不要開玩笑了。」
裴昭嘆了一口氣:「你身為寧王獨子,你阿耶將你寵得如寶如珠,他是想要將你當成靶子嗎?」
寧離愣了一下:「阿耶自然不是的。」
阿耶所有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也只希望他好好的,怎麼可能把他當成活靶子。
「你阿耶坐擁沙州,雄踞西北。他有能力保全自己喜愛的人,自然是讓旁人都曉得,他對你的愛萬分珍重,讓所有敢對你動手的人都先掂量一下,有沒有這個膽子、能不能受得起寧王的報復。」
「怎麼會是你剛才那樣荒謬的說法?」
裴昭將他凝望著,忽然之間一句話湧上心頭。
……真正愛重一個人,自然是半點都捨不得他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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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愣愣地應了一聲。
忽然間,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少年人的目光是有些戀念的柔軟,叫裴昭一時也為之觸動。
「寧寧想到了什麼?」
寧離低聲說:「阿耶的回信已經寄給我了,我這一路上京走了三個月,他也沒有責怪我呢。只問我在路上累不累,如今在建鄴,睡得好不好。」
裴昭聽罷,並不意外,淡淡一笑。
可不是嗎?
他不曾見過寧王寄回的家書,但其實卻見過別的。
今日晨時,寧王請罪的摺子已經放在他的案頭。
獨子年幼體弱,是以這一路跋涉,時間走得長了些,千錯萬錯,都是他教導無方,還請陛下千萬不要怪罪……寧寧。
寧王朝著他請罪,卻是半點也不願意叫寧離知曉,滴水不漏的瞞著,只希望自己的孩子無憂無慮。這一腔慈父之心,怎麼教人不動容?!
。
「那陛下將他趕回去,難道是向著我的嗎?」
「寧寧以為呢?」
寧離開動著自己的小腦袋瓜,想了半天,終於迸出個詞來:「難道他是為了示好我阿耶?」
裴昭輕哂。
寧離一時間訕訕,也覺得自己說的這猜測並不是很靠譜。
在知道老皇帝已經退位、在位的是當年的太子後,他可是很惡補的一些知識。如今這位,可是與當年那個昏庸無道的老皇帝,半點都不似呢。
「行之……」寧離突然說,「你是宗室子弟嗎?」
裴昭目光輕抬,幽微閃爍,緩緩點了點頭:「勉強也算得,怎麼了?」
寧離心想也應該是如此。行之也姓裴,在湯山有這麼大的院落,還就在建鄴,指不定他的哪一個祖輩里也做過皇帝。
寧離小聲說:「那你見過陛下嗎?陛下是怎樣的人?」
「寧寧,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裴昭不問反答。
「我不知道。」寧離說,「我沒有見過他,對他的所有認知都是來自於戲文和話本子。你問我……我也說不出來。」
裴昭持著瓷盞,心中竟然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失落?
寧離這樣回答他,實在是無可厚非。
沒想到寧離忽然笑了一下,兩隻笑渦淺淺:「但我知道,行之是一個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