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世子有很多,一根樹枝掉下來都能砸到七八個,但是能夠被稱為「殿下」的,只有一位。
眾人無聲,如水波般讓開,早將那條路讓出來,卻悄無聲息的觀察著這處。
那小內侍道:「陛下知道世子今兒入了宮,體諒您辛苦,特意讓您過去一道用膳呢。」
寧離微微一愣,看向一側,楊青鯉沖他點點頭道:「快去罷,別教陛下久等。」
眼見著那小內侍將寧離請走,餘下的眾人竊竊私語,頗有些艷羨。
另有人道:「他辛苦了什麼?這不剛來就在邊上站了站。咱們演練了一上午,他可是場都沒下呢。」
「那你去和他說?你有本事生的他那個好爹?怪你家祖上沒掙來個王爵?」
這是有些看不慣的,便吵起來。
但哪個不知道呢?
這位寧世子來自於沙州,路上便拖拖沓沓的走了三個月,入京後又把時家二郎打了。那可是天子外家,陛下也沒怎麼生氣。雖說小懲大誡一番,關進淨居寺教他反省,可開了年,便直接將他放進了奉辰衛,連選拔也不曾經歷。
「你猜他如今住哪兒?陛下教人重新收拾了千里閣。」
有那些個懵懵懂懂的問千里閣是何處,自然又有曉得的解答,那是從前寧王寧復還入宮時的居處。
竟是比照當年元熙帝待寧王了。
一時間眾人都默然。
這如何比得了呢?他們都在奉辰衛里勤勤懇懇當差,唯有這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什麼去陛下近前侍奉,聽那小內侍的話,這不是出宮去玩耍了一番麼,陛下居然還體諒他辛苦……這是辛苦在了何處?真辛苦的是他們罷!
忽然有人譏笑:「可惜他自己沒本事,太過於無用。」
楊青鯉停下腳步,冷冷的看過去,那嘲笑的人迎著他目光,後退一步,一時間竟然不敢對視。
誰不知道楊氏的世子與寧離交好?他父親楊青鯉亦是入微境巔峰,與兩位大統領一般。
楊青鯉道:「有功夫多嘴饒舌,不如自己回去多練練。」
無人敢應答。
。
寧離自然不知道這一番爭端,他腳步輕快的隨內侍過去,發現並不是去式干殿,不免有些疑惑。
小內侍連忙解釋道:「陛下與朝臣議了事,如今是在兩儀殿等您呢。」
入殿後內侍們正在擺膳,寧離施施然的過去,也沒湊到裴昭跟前。那案上摺子堆了老高一摞呢,他明白得很!他才不會湊過去,張望些什麼政事奏摺呢。
瞧著裴昭並未批完,那硃筆懸著,似乎在凝神細思。
寧離不敢打擾他,便站在一旁,但又甚是無聊,忍不住將人張望。
他不去看摺子,看人總是行的罷?
裴昭已經不是晨間喚他起來時那一身,眼下換了身常服,淺淡的山青色,教人想起來繚繞在皚皚白雪間的煙嵐。他袖子微微垂落,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此時正提著筆,五指修長,指節泛著微微的白,那是因為手上用力而浮現的。
……行之一定寫的一手好字。
寧離胡思亂想到。
忽然聽著一聲低嘆,他回神,卻見裴昭已經將筆拋了,轉來的目光似乎有幾分無可奈何。
寧離道:「誒,行之,你批完啦?」
裴昭嘆道:「有人在側打擾,批不下去了。」
寧離頓時覺得好沒有道理:「我只將你望著,又沒有過來掰你的手!」
裴昭心道,那也沒甚麼區別。被人灼灼的望著,那目光猶如實質一般,寧離大概半點也不自知,還咻咻的這般無辜。
「不是去與鐵勒王子玩耍了麼?怎麼還記得入宮?」裴昭淡淡道,「我聽說那鐵勒王子吹得一首好曲子,很是動人呢。」
寧離知道裴昭派人跟著他,也不以為意,笑嘻嘻道:「那你怎麼不知道,蕭統領把他截下來了?」
第81章 凍荷醢 原來那竟是《鳳求凰》
81.1.
蕭九齡將人截下來的事情,裴昭自然知曉。
然而他此刻要關心的,並不是這一樁。
蕭九齡將雅蘇帶走了便帶走了,有什麼事情,之後都會給他回稟。那時候再聽也不遲。
侍從們布好了膳,裡面有一道名為凍荷醢的,比較有意思,煮了湯圓,有荷葉的清香,融合在了一處。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寧離一向都隨意的很。
裴昭道:「下午奉辰衛似是有兵法。」
寧離說:「怎麼了,我一定得去聽麼?」
「想去便去罷了,也不是一定要。」裴昭說完,覺得自己簡直是退的沒什麼底線。他從前哪裡會這樣?換了他從前的性子,他定然是把寧離押去聽的。
可看著寧離,那是半點兒不願呢……
「誰要聽兵法,我聽他們講,還不如聽阿耶講呢!」寧離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