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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早已經是習慣了的,瞧著那邊上有一方矮榻,便先上去坐著。

或許是先前在崇文閣時兩番問詢,消耗了太多心力,此時竟是困得很,原本只想坐一小會兒,漸漸地,卻是睡過去了。

醒來時候鼻端嗅得一陣清苦藥味,輕挪了個身,滑下一段短被。想來是睡夢中,有人給他加上的。

寧離有一些渴,便自己斟了杯茶,剛入口就覺得一股子怪味,沒忍住吐了出來:「這什麼茶,好難喝。」

孫妙應不知何時過來:「這是上好的峽州芳蕊,你可真是吃不來細糠。」

寧離:「……」孫大夫又暗暗的罵他!

他心想這峽州芳蕊自己從前也嘗過的呀,只是覺得微苦,哪兒像如今這般難喝的很,都有一股作嘔的衝動。

但說出來孫大夫肯定是不理會的,指不定還要說他本來就不會喝茶!

喝是不可能再喝一口的,寧離將茶碗放下。

他屈著腿坐在矮榻上,薄被像披風一樣披在肩上,雙手抱膝,情態間隱隱几分可憐,彷佛還像幼時家中。

孫妙應本來還想罵一聲牛嚼牡丹,見他這般,到了喉嚨邊,沒能說出口,話頓時也變了一個。

「想好了?」

寧離懨懨:「沒有。」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我要改第二個方子。」

這話出乎了孫妙應意料,使得他不由得挑眉:「我還以為你要提第三個藥方,沒想到是要改第二個。」

寧離道:「醍醐灌頂又不用什麼藥方,提了又能擬什麼?」

卻是輕描淡寫:「我在閣中找到了《鏡照幽明》,若是行之想要習武,廢掉修為,重新來一次便好。」

孫妙應人老心不老,微微沉思,頓時猜到了幾分關竅。

「哪個『明』?」

寧離本要開口,倏忽間心念閃動。卻又補上了三字:「昭昭若日月之明。」

孫妙應沉吟道:「他從前修的是錯的?」

寧離「嗯」了一聲:「崇文閣里的武學經卷上面有花招,尋常讀來只有一半,學了便是害人害己的。另一半在底下藏著,要用真氣洗鍊過全卷,才能夠現出真容。」

恰恰寧離拿著那捲《鏡照幽明》與薛定襄交手,恰恰寧離沒有留力真氣悉數灌入,恰恰寧離的境界不止入微、實則是無妄……無意之間,竟將這一卷武學秘籍悉數洗鍊。

好似頑石入采玉人眼中,磨掉了醜陋的毛蘚,剝去了粗糙的皮殼,終於現出其內光潤的玉髓。

創立這門功法的裴氏先祖,不知究竟是出於何種考慮,在秘籍上使了個障眼法,卻將真正的鏡照幽明隱藏在其下,此後多年,怕是無人能一睹真容。

想要照得明,而不是冥,便要無妄境高手將之洗鍊。可若是已經到得大宗師境界,心法、道途已定,如何又還會瞧得上一卷鏡照幽明呢?

這便成了個悖論。

陰差陽錯,至於如今。

幽冥路上,不知斷送多少性命。

孫妙應已經猜得幾分,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皺眉道:「阿離,你是想勸他重修罷?」

寧離笑了笑,神情中卻有幾分傷感。

「我心中自然是盼他選擇的,可他若是不願,我也不會勉強。」他輕輕嘆道,「這條路……可能太難啦。」

他自己是重修過的,卻也沒有道理,一定要別人也選這一條路。

雖然於寧離自己,算不得多難,可他心知這世上並非人人都與他相同,他已經是極為幸運的了。

幼年時出生在建鄴,原本黃泉竭纏身,怕也是個早夭的命相,卻被五慚大師拚力保全,千里奔波輾轉送到了沙州。後來阿耶窮盡心力,九州四海,碧落黃泉,尋來無數靈藥,又請來了藥王,殫精竭慮,為他吊命。即便如此,仍是年年要過鬼門關,然後師父又親自將他帶回了夔州,好山好水,好吃好喝,好生調養。

建鄴,沙州,夔州。

淨居寺,寧王府,白帝城。

其中任何一處出了紕漏,只怕他如今,都只是一抹地府黃泉里的幽魂野鬼。哪兒能如現在這般,在這 世上瀟灑快活呢?

可同樣出生在建鄴,同樣從胎中帶出了黃泉竭,裴昭卻是與他截然不同的境地。

波濤洶湧,狂風惡浪,寧離心頭隱隱抽痛,他明明早已痊癒的,卻好像只能抱緊雙膝才能緩和一些。

「可我還是想試一試,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行之……病下去。」

「有我在世上一日,便要教他也活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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