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不是笨的人,在一怔之後,都看向月夫人,像是要等一個答案。
——難道月夫人早就知道,她們三人作為同一批學生一定會走到一塊兒?
月夫人卻只是笑笑,並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好一會兒,才端起茶盞來,幽幽啜了一口,才道。
「我並沒有這麼神機妙算,你們之間若是能談得來,那自然是好事,但若不能,我也不強求。須知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會,不是算計得來,而要自然而然。若是你們有緣且合得來,哪怕不在我這裡相識,也總有其他的機會相見,只是那時候,便是其他的一種情境和故事了。」
望著坐在下方的三張青澀臉蛋,月夫人頓了頓,又道。
「我能做的只是在今日給你們灌輸這樣一種信念——你們能在此地相識,彼此之間是有機會去做坦誠相待,在遇到困難時互相幫助的姐妹的。日後若是回想緣分最初誕生的時候,想到我月夫人,對彼此的信任能多上一分,也是好的。」
「十年二十年時光啊,是彈指就過。」
說著這些,月夫人在看三人時,目光染上了幾絲鼓勵。
「你們三人,將來若是婚配,也約莫都留在京城的貴人圈子裡,跑不到其他地方。倘若從這裡走出去後,你們三人都能姐妹一心,你幫我我幫你,日後若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困難,有著這份真心的姐妹情在,也不會難到絕境。」
大概是因著長者總是經歷很多,而月夫人又是從宮中出來,見過了許多人情冷暖,就連世家的興起和衰亡,也都看了個透徹。
於是她說出這樣一番話時,不免讓人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深厚情感,心中生出許多唏噓。
蜜珠下意識抬眸看向姜白二人,卻見白豆蔻也看了過來,兩人眼神對視剎那,都笑了笑,莫名有種遇到了知己的感覺。
姜芊則是一拍桌子,忽然喊了出來。
「月夫人一番苦心我聽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們三人何不義結金蘭!」
姜芊這一拍,用了好大的力氣,桌上的茶盞都發出了清脆的碰撞響。
她拍完之後,就齜牙咧嘴收回手覺得疼。
一旁的丫鬟忙湊過來給她吹吹手掌,埋怨自家小姐太過於粗莽,不小心傷到了手。
但姜芊哪怕手拍疼了,注意力依然在方才自己提到的話題上。
她瞪大了眼睛,看看蜜珠,又看看白豆蔻,顯然很期待自己的話題得到同意。
蜜珠抿了抿唇,心臟砰砰跳,莫名覺得自己像是落入到了一個英雄豪傑現場結拜床江山的話本里,有種不可思議感。
往前翻十五年,再加上上輩子的那幾年,蜜珠一直過的是那種謹小慎微,把自己當成卑微又文靜小人物的日子。
哪裡想到,如今還會有人要和她結拜。
月夫人挑起唇角笑,用帕子捂著唇,坐看這些小輩們的反應。
慈姑作為月夫人身邊最得力的管家,幾十年來跟著月夫人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幾乎能第一時間明白主子的想法。
看月夫人在這樣的場合,並不開口駁斥姜芊的提議,就知道月夫人對讓三人「義結金蘭」的事兒,也是樂見其成的。
這讓慈姑莫名想到了主子年幼時的場景。
曾幾何時,主子也是在這種青澀單純的年紀,交到過最好的姐妹…
只不過幾十年的時光,足以衝散人心,也把人當初的命運和諾言也都衝散了…
慈姑回憶起當初,再看蜜珠等人時,就多了些希冀。
希望這些年輕的姑娘們,能夠明白,並不只有財帛利祿、前途姻緣、還有夫婿子嗣才是重要的東西。女子與女子之間互幫互助的情誼,有時也是可遇不可求,但又能讓人支撐一生,在許多關鍵時刻讓人走下去的。
氣氛只是沉默了一小會兒,白豆蔻第一個應聲。
「能有和二位姐妹義結金蘭的機會,我求之不得。」
有了第二個人應聲,姜白二人登時就扭頭看向唯一沒有開口的第三人——蜜珠。
就連月夫人和慈姑,連同蜜珠三人帶來的丫鬟,也都眼睛亮亮地瞅著蜜珠。
一屋子裡的眼睛,好幾雙全都落在蜜珠臉上,瞅得她抿著唇,偏開了目光。
「我自然也是求之不得,極為樂意的。」
這是蜜珠的心裡話,也是實話。
姜芊一聽就樂了,都忘了自己方才激動之下拍紅拍疼的手掌,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拉著蜜珠和白豆蔻的手,走到月夫人跟前,笑呵呵道。
「既然我們三個都同意結拜為姐妹,今日就請月夫人和慈姑當個見證如何?」
姜芊向來都是行動力更多一些,蜜珠和白豆蔻則顯得被動些許,但這三人卻似是形成了某種互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