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著聽著就想去捂華宣的嘴,不想讓對方繼續說下去,擔心隔牆有耳。
雖然她也知道,新婚之夜沒人會來旁聽小夫妻倆的榻上生活,何況南寧世子在旁人眼裡還是個痴傻的人,就更加沒人注意了。
見夫人這般謹慎擔心,華宣笑了,一隻手將蜜珠的小手握在掌心,安撫她。
「無妨,既然今夜要和夫人坦白,便繞不開這些陳年舊事。」
話都說到了這裡,華宣就一口氣將剩下的都說完了。
「母親那時還年輕,畢竟從前是當朝長公主,備受寵愛,並不知道人心難測。見我聰慧,便愈發高興,常常帶我進宮參加宴會。後來,在飲下了皇后殿中某個宮女送來的茶水後,我便一病不起,救醒過來便成了個痴傻的樣子。」
從前聽這些事情,只當做是旁人的傳聞,蜜珠並沒有太上心,如今再聽,到底因著已經是夫妻的關係,且對方願意把如此秘辛的事都告訴自己,蜜珠就更加上了兩分心。
「你…是真的中毒嗎?」光是聽華宣這三言兩語,她就已經嗅到了宮廷中那些陰謀的氣息,未免有些沉重。
可是若論起來,當今聖上算是華宣的親舅舅呀,他也同樣是皇室成員。
難道當今聖上就連自己的親外甥都會忌憚嗎?
蜜珠那雙柔婉的杏眼,滿是不敢置信和心疼。
華宣就俯身親她的眼睛,心中莫名快慰起來。
「夫人心疼我?」
蜜珠這才轉過臉,試圖否認:「才沒有。」
這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如今表現得很是小女兒之態。
哼,都怪華宣。
蜜珠想怪對方,但想到華宣明明是天縱之才,卻因著祖輩的因果,而小小年紀就被迫藏拙,不由有幾分心疼。
華宣對她道:「待我中毒之後,是祖母暗地裡通過前朝的那些幕僚去尋人,才終於尋到了一個老神醫,悄悄替我解了毒,若不然,我的的確確會痴傻一生。」
「只是經過此次事件之後,母親似乎隱隱明白,宮廷中人並不可信。否則也不會出現下毒事件,哪怕後來聖上大發雷霆,將那宮女抓去杖斃,到底也是沒察出什麼結果來。甚至那宮女在杖斃之前只喊著,恨我是前朝血脈,是前朝餘孽,所以才這般下毒。」
「從那以後,母親便不再經常去皇宮,與祖母之間似乎因著我的事情,而達成了一種默契。她們出身於不同的宮廷,按理說是敵人,卻因為有了我作為共同的聯繫,盼著我能安康,於是放下了隔閡,轉而聯手。」
許是在此之前,華宣就已經了解蜜珠是個什麼樣的人,並沒有特意去隱瞞這些本該保密的事情,反而對懷中的夫人全盤托出。
這份信任,和整個南寧王府的項上人頭聯繫在一起,沉甸甸又厚重。
蜜珠感覺心頭一陣說不清的滾燙感覺。
直到這一刻,她才有一種真實的感覺,她真的成為了南寧王府的一份子。
華宣將一切都告訴了她。
「你…那你這些年肯定不好過。」
蜜珠看著華宣,小聲開口。
華宣反而從喉嚨里溢出來一聲笑:「起先的確如此。但後來師父…就是當初救了我的老神醫,將我收為徒弟,我便開始常年去闖蕩江湖,四處增長見聞。」
「王府有身材與我類似的死士,在關鍵時刻會易容成我的樣子,以備不時之需。而對於一個已經註定痴傻了的世子,沒有多少人會感興趣。哪怕是當今天子也不外如是,他會試探,但除此以外,他不會做別的。」
聽著華宣講起這些前因後果,蜜珠這才恍然大悟,為何當初在城門口遇到華宣,對方是被追殺的樣子,且還不能暴露真實身份。
「那…往後一輩子你都繼續裝傻嗎?」
蜜珠伸手,頗有些遺憾地摸著華宣的臉,看著對方的這副清俊容顏,心中很是複雜。
對於一個明明才華武藝都出眾的人來說,這般裝瘋賣傻以求得活命,實在是太難熬了。
華宣瞧著蜜珠眼中的心疼,將她愈發往懷中摟得緊了一些。
「不難熬。最難熬的已經過去了。如今,我不是有夫人麼。」
「我並不是刻意想瞞你,只是直到你真正成了我的世子妃,我的一顆心才算落地。此時事關重大,涉及整個南寧王府的安危,我不能拿祖母和母親的性命開玩笑。」
「先前不與你坦白身份,實在是情非得已。你也接觸過月夫人了,知道她猝然出事,便該明白,京城哪怕是天子腳下,依然不太平。」
蜜珠到了這會兒,當然明白華宣字字句句里的意思。
聽到「月夫人」這話,她一下子半坐了起來,就連蓋在身上的薄被掉了都沒注意,臉上有些激動。
「你知道月夫人為何遇害?」
此事是她的一個心結,她一直想要把害了月夫人的罪魁禍首找出,卻苦於沒有門路和線索。
華宣看著她,輕輕嘆息。
「不是旁人,正是天子的手筆。」
「月夫人是前朝就在宮廷里待著的人了,起先並不被注意,但後來有人傳言,月夫人手中握著一枚虎符,能調動前朝太子遺留下來的一隊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