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輪到都察院,看法便是大相逕庭。
左都御史尹同真的慌了也急了,他平時自然不能指望十三道御史台時時效力,副手不過六人,這次案子,一下子就弄掉了他兩個公務上的幫手,換了誰能坐得住?
尹同逕自去找顧月霖。
其時的顧月霖身在兵部,他還領著兵部尚書的差事,平素白日不是在內閣,就是在兵部理事。
兵部尚書的公事房,按規制布置,寬敞氣派得很,無形中透著肅穆。
尹同隨小吏走進公事房,站在中央的位置,笑呵呵拱手一禮,「下官見過顧閣老。」
顧月霖眉眼不抬,「坐。上茶。」
「不敢,下官有要緊事與首輔說,不知首輔是否得空。」
顧月霖擺手遣了小吏,視線仍舊不離公文,「說。」
尹同以往自然少不了與首輔打交道,親眼見過首輔真正繁忙時的陣仗,更曾見識過首輔一心二用、三用的情形,沒辦法,皇帝交付的差事多,人家的確沒工夫跟誰閒扯打太極。
是因此,尹同開門見山:「下官不明白,閣老因何大張旗鼓查辦御史內訌一案?」
「何意?」顧月霖提筆批示公文,語氣淡淡。
尹同娓娓道:「閣老必然深知,都察院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之權,地位高於刑部與大理寺,而今幾名御史內訌,查辦是理所應當,首輔卻為何將都察院晾在一邊,交由別的衙門查辦?閣老是信不過都察院的立身,還是質疑都察院被歷代帝王再三肯定的地位?」
「一說話就給人扣帽子的臭毛病,何時能改?」顧月霖手中的筆仍舊平穩有力,語氣卻已不耐煩。
尹同哽了哽,忍著氣道:「不論言辭是否有過激之處,還請首輔給個說法。」
「我若是你,要擔心的絕非勞什子地位,而是會不會被小人拉下水。」顧月霖手中的筆移開,另一手拉開公案的一格抽屜,取出一摞謄錄的供詞,拋到尹同腳下,「自己看。」語畢繼續批示公文。
尹同望著跟前的紙張,氣得想罵娘。就不能喚個人遞給他麼?要他彎腰撿起來,不是羞辱他麼?
氣歸氣,想到對方意味深長的言語,還是彎腰撿起紙張,凝神閱讀。
看到中途,他已是氣得要炸了。
小人!那幾個小人!
招供就招供,扯他做什麼?!
扯他也算了,為什麼要斷章取義,污他不敬今上、妒忌魏太傅、顧首輔?為什麼不將前因後果一併說出,只挑那些容易引起誤會的言辭?假如顧月霖借題發揮,他也要被喚到大堂上自證清白。
難道他什麼時候夢遊過,挨家刨過他們的祖墳不成?
那幾個畜生!
尹同握著紙張的手越來越用力,直到微微發抖。
良久,他艱難地道:「下官……下官御下不嚴,有失察之罪,朝廷降罪之前,懇請閉門思過,求首輔大人成全。」
他不管了,撂挑子了。
「上摺子。」顧月霖說。
「是。」
當日,尹同遞出請罪摺子之後就病了,告假後閉門謝客,等著皇帝給他摺子的批示。
終歸是二品大員,就算皇帝給了監國的三人任免的權利,三個人也不會對他用,給他應有的一份尊重。
歸根結底,尹同最大的錯誤是盲目護短兒,下屬但凡出點兒什麼事,不管對不對,他都先無條件地維護,因為太好面子,不允許自己掌領的衙門鬧出醜事,為此,一次次被右都御史牽著鼻子走。這方面而言,是個分外看不開更看不清的人。
*
早已被收監時時接受訊問的錢、王、廖三名御史,把個朱御史恨得咬牙切齒,不明白他何以放棄自盡成仁的機會,反倒搜羅了他們那麼多罪證,做了御史台第一叛徒。
但他們也知道,仕途已到盡頭,查案的人並不只針對本案下手,還在查他們私下裡有無作奸犯科之舉。這一查,他們勢必成為下一個朱御史,挨罵是必然,此生再也抬不起頭。
同樣處境的左僉都御史**年,日夜提心弔膽。要知道,他背地裡做過的一些事,一旦浮出水面,下場便不好說了。按以前對言官從寬處置的情形,不過丟官而已,在如今,卻是首輔始終過問督促,破例將他從重處罰,三代不可進官場也未可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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