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上院後,裴祜向盧月照開了口。
第4章
「剛才,多謝你。這些日子雖說也學了些東西,但也確實還遠遠不夠,」裴祜有些沮喪懊惱,「我還是要儘快再多學。」
「你不用自責,事多如牛毛,我哪怕做慣了這些事也有疏漏之時,你已經學得很快,做得很好了。我這話不是在寬慰你,是真心話。」
裴祜看著盧月照堅定的神情,臉上陰霾盡掃,咧開嘴笑了,有些憨,卻也不失可愛。
裴祜挺直背脊重新進了廚房。
不知是不是因為失了從前記憶,他偶爾倒是有幾分孩子心性。
盧月照回到西廂房,本想接著看書,卻不禁想起了如今朝中發生的大事。
先太子薨,先帝隨之駕崩,新帝靈前即位,雖說山中村落距離京城天高皇帝遠,似乎影響不到平頭百姓,可是,身為大魏子民,朝廷這般動盪頻頻總歸會受波及,或多或少,或早或晚。
院中飄起了香味兒,裴祜把煮好的麵條撈起來過了涼水,盛到兩個瓷碗裡澆上鹵頭。
盧齊明今日私塾有課,裴祜和盧月照先吃過後,裴祜會再下一碗麵給盧齊明送去。
裴祜端著飯出來,一眼就看見盧月照在西廂房窗下托著下巴發呆。
「盧姑娘,吃飯啦!」
盧月照從思緒中被喚醒,起身去接裴祜手中的碗。
兩人一人一碗把飯端到院子裡的石桌上,再在一旁坐下。
「你都學會做醃肉麵啦,我記得我沒教過你呀!」盧月照看著碗中的噴香很是驚喜。
「舉一反三,補償那日在獵戶家你沒吃上的遺憾,」裴祜又繼續說,「你方才在想什麼,如此入神。」
「我在想,先皇和先太子就此亡故實在可惜,新帝裴禱是先太子的庶兄,先帝曾斥其『無能』,大魏交到這樣一個人身上……挺憋屈,同意和北戎和談就很憋屈。」
盧月照吃了一口面後驚呼:「好吃,比我做的醃肉麵好吃!這樣下去廚藝上我真的沒什麼能教你的了,清明,你馬上就出師啦!」
裴祜看著盧月照的笑顏,也跟著開懷:「再出師那也是師傅教得好。」
可下一瞬,他想到朝中大變卻不禁嚴肅起來。
「剛才你說覺得憋屈,我也覺得特別憋屈。北戎三萬精兵被先太子剿滅,其唯一可用的大將被先太子斬首,就算三王子被劫回又怎樣,北戎早就不是大魏的對手,這次北戎挑起戰亂也不過是在賭,如今我軍大勝就應該趁機滅了北戎,除掉這一北疆重患,哪怕太子薨,可大魏大軍還在,將領還在,新帝怎麼能答應和談?若是先太子還在,定不會如此。太子死訊令先帝痛絕而崩,三日之內我大魏君主和儲君盡亡,不知今後我朝氣運會如何。」裴祜眉頭緊皺,惋惜不已。
「北戎殺我朝太子,又間接害死先帝之仇不報,哪個大魏子民
不氣憤?不過我覺得,天佑大魏,如今只是一時躊躇,大魏的氣運不是小小北戎能破得了的。「盧月照說道。
盧宅院內種著一棵梨樹,眼下梨花開得正好,滿樹碎玉如雪,清風吹過,徐徐落下。
裴祜轉回思緒,看著滿樹梨花問道:「『月照梨花』,盧姑娘的名字和小字可是取自這個詞牌名?」
「是,」盧月照亦看向那一樹梨花紛落,「爺爺說,我的父母為我取了『梨兒』這個小字,他便由這個小字為我取了『月照』這個名字,且爺爺從我父母身邊把我接回之時也是晚上,十一月十五,滿月映照。」
「所以,你還記得你父母的樣子嗎?」裴祜小心翼翼地問。
「不記得了。爺爺說我的父母死在了康王叛軍刀下,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才剛剛滿月。」盧月照眼眶有些紅了。
裴祜也在想,他的父母在何處,是不是在某個地方等著他,盼著他回家。
午休後,盧月照拿著一本話本出了門,走了約莫半盞茶,敲開了一家門。
「來啦!」
開門的是一妙齡少女,與盧月照年歲相仿,身量比盧月照矮些,小家碧玉,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很愛笑。她叫周媛,是盧月照自小的玩伴。
「梨兒,就知道是你,」周媛笑彎了眼,「快進來!」
兩個人進門就鑽進了周媛的房間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