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三庭是真的被打疼打怕了。
盧月照收到了信差送來的一封信,她趕忙去私塾給盧齊明送去。
盧齊明知曉董三庭的事後寫信一封給張知縣詢問緣由,如今回信到了。
盧齊明打開信紙讀過後遞給了盧月照去看。
祖孫二人對視,深深嘆氣。
知縣在信中說,他之前不是沒有讓人抓過李康泰,他強搶民女,當街傷人也不是只有這一次,只是李康泰人在大牢待了還沒到三日,上峰就來信放人,他也沒辦法,李康泰這個人還真是沒法辦。
信中還提到,李康泰出獄時對張知縣說,他看在知縣是新來的份上不和知縣計較,還希望張知縣從今往後不要讓衙役辛辛苦苦白跑一趟去抓他了。
「知縣大人也沒說上峰是誰,爺爺,還要去信再問嗎?」盧月照問道。
盧齊明皺著眉頭沉思半晌,開口說道:「李家樹大根深,族屬眾多,只在直隸就有近十人在要處為官,京中也有。這件事,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董三庭已經被打傷至此,只希望李康泰就此罷手。」
盧月照看著自己的祖父眉頭緊皺苦惱不已,她知道,爺爺平生最是良善,他看不過去。董三庭之類何辜,被強搶的一眾民女何辜?惡事做盡如李康泰,偏偏能安然無恙。
但是,這件事牽連太深,他也無能為力。
盧齊明又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助,這種無助壓彎了他的脊樑,此刻疲態盡顯。
他這一生經歷過許多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刻,上一次還是十七年前。
許是這十七年來他的日子太過安逸,讓他忘卻了那種感覺。
錐心刺骨,生不如死。
幸好,有梨兒陪在他身邊。
盧月照覺得祖父這些年老得好快,她多麼希望歲月能夠善待爺爺,讓她能夠長長久久地陪伴在他身邊盡孝。
有人想要安安穩穩地活著,可有人偏偏要打破這份平靜。
這日,盧月照聽周媛說,李康泰親自帶著人來了。
董三庭家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圍著的全是人,聽到消息的東莊村村民全都來了,幾乎人人手上都拿著傢伙,有木棍鋤頭鐮刀,身邊有什麼拿什麼,還有正在家裡做飯,聽到消息抄上菜刀就跑過來的。
村民們怒氣沖沖地在董家門前圍了個圈,裡面有五個人,為首的就是李康泰。
他的左下巴上長了一顆大大的痦子,人高馬大,滿身肥肉。相比較下,李康泰周圍的四個手下到是一個比一個精瘦,尤其是李六。
這場面像是四隻瘦猴護著一頭被養得滿腦肥腸的家豬,滑稽可笑。
李康泰帶著人來時,董老伯正在給董三庭煎藥,突然間,聽到兒子痛叫著喊「爹,救我!」,董老伯衝進屋內,當時董三庭已經被拽到了地上,滿臉都是血。
董老伯為了護著兒子,也被李康泰的手下打傷,鄰居們聽到動靜趕來。
眼看著人越來越多,李康泰帶著人想跑,結果被村民們堵在了董家門外。
李康泰這次是被父親李壟安排了差事,李壟讓他來東鄉這邊的莊子上住幾日,再帶些山貨回去,其實是最近李康泰風頭太盛,李壟想讓他出去避幾日。
李康泰在莊子上是一萬個不如意,一千個不順心,鄉下沒有城裡繁華滋潤,簡直是無聊透頂。
李六見自家主子這般,提到了前幾日那個在街上不長眼的董三庭就住在不遠處的東莊村。
李康泰覺得,反正他也要帶著山貨回縣城了,既然路過東莊村,那就進去「看望」一番董三庭,臨走前也要找些趣兒,於是李康泰帶著三四人打上了董家。
他平日在縣城無法無天慣了,上到縣官,下到百姓,沒一個人敢管他,更別提這些個山村野民,誰知,就是這群山村野民竟敢帶著傢伙來收拾他,村民們人多勢眾,李康泰和他手下也掛了彩,想跑還被圍了起來。
「李康泰,你欺人太甚,我兒子都已經被你打斷了腿,你還來打他!」董老伯從屋內出來,村民給他讓出了路。
「你是董三庭的爹是吧,我們家公子今日是來給董三庭送銀錢的,你別誤會啊!」
李康泰聽到李六的話,忙扯下腰間的錢袋遞給李六。
錢是小事,先走了再說,回去再和這幫刁民算帳!
李六把錢袋交給董老伯,董老伯接過後直接將錢袋衝著李康泰臉上砸去。
「啊!」
一聲慘叫,李康泰被砸中,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捂著左眼對著董老伯大喊,「你這刁民別他媽不識好歹,本公子......」
李康泰被李六打斷:「老伯,你看,今日是我不對,公子是想來看望三庭兄弟的,我這人啊嘴賤,言語間和三庭兄弟吵了起來,沒控制住脾氣就動了手打了他一拳,我們公子還拉架來著,你有什麼火氣就沖我來,我們家公子實在無辜,包括之前在街上那也是我們動的手,公子可沒讓我們打三庭兄弟。今日也請諸位老鄉做個見證,我們四個給您和三庭兄弟賠個不是。」
說罷,李六突然帶著剩下的三個人跪下給董老伯磕了三個響頭,又在幾個村民的陪同下進了屋內,給董三庭磕了頭。